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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舒墨扬起的嘴角僵了一瞬,静默须臾方才道:“沈大人说的是。”

顶着炙热视线的秦桢全当没有察觉到,垂眸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,觉得甚是荒谬。

心中尚且怀有沈聿白的章舒墨下嫁了探花郎,而此?刻他们站在她的院中给她上演着一场难捱的戏目,倘若章舒墨不是长公主,也没有怀有身孕,她真的想将他们俩推出去外头聊去。

不过章舒墨或许也只是想见沈聿白一眼,也没有多做停留,对秦桢道:“今日多谢你的款待。”

说罢她迈步离去。

秦桢起身行了道礼,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送她出院。

经过伫立于?小径灯笼下的沈聿白时?,章舒墨脚尖顿了下,掀起眼眸看了眼跟前的男子,不紧不慢地滑向他的胸口处,道:“听闻沈大人受了箭伤,还请大人好好将养,不要让皇帝担心。”

听闻她搬出皇帝,沈聿白眉宇蹙了些?许,不冷不热地颔了颔首。

这些?话他没有放在心中,但却被?秦桢给纳入耳畔,她神情复杂地循着章舒墨的视线看向那处,又听她提起‘剑伤’,第一反应是傍晚时?分的那一剑,不过是短短的时?间,不曾想章舒墨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?。

目送着鸾舆漫入沉沉夜色之中,秦桢收回视线,欲要离去之时?手腕被?人擒住,她垂眸睨了眼那道掌心,抬起头眸色深深地和沈聿白对峙着。

沈聿白圈着手腕的动作?没有用劲儿,不会让她挣脱开?,也不会伤了她,“章舒墨说的伤,不是傍晚的那个,而是我前几?日回府路上被?人射了一箭。”

秦桢默然。

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,适才章舒墨看向的方向,正?是傍晚时?分利剑刺入的位置。

也就是说,是伤上加伤。

见她默然思忖的神情,男子凌锐眉宇下漾起些?许期冀,期待着能?够从她的神色中掠见点点的担忧,只要一星半点即可。

垂眸的秦桢没有瞧见他的神色,而是使了点儿巧劲儿挣脱开?他的掌心,冷声道:“活该。”

说罢快步流星地走入院中,等怔忪的沈聿白回过神追上,距离入院仅有一拳的距离时?,门扇倏地在他眼前合上,静寂深夜中响起沉闷的声响。

吃了道闭门羹的沈聿白掌心覆在门扇上,没有敲响。

曾几?何时?,合拢隔绝他们的门是不存在的。

而现下他们之间相隔的,哪只是一扇门。

他掌心微抬将将落在门扇上,余光瞥见疾跑入烛火下的熟悉身影,蜷住掌心敛下。

“主子,查到了。”逸烽伸手入袖中掏出厚厚的一叠纸张,双手呈给沈聿白,“还有些?事?情仍需证据证实?,而这些?是询问了两处院落周围的百姓得到的事?迹。”

沈聿白接过纸张,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,借着树梢上的暗沉烛火翻阅着。

“少夫人最初居住的那处院落是夫人的,那儿的人多是深居简出的老人家?,不远处还有一处村庄,村中的年轻人早早进城讨生活,留下老人和幼童在村中,识字的先生也就只有一位。”

“听闻是少夫人外出采风作?画之时?认识了村中的老人家?,一连多日也就渐渐相熟起来,后来得知教书先生生病无法下榻便抽了时?间前去村中给幼童们教书,和邻里关系甚是和睦,少夫人搬离那儿时?,村中的小儿们还哭着相送。”

随着逸烽细致的话语,沈聿白心中微动,就好像被?柔软的羽毛轻触了下,带来些?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。

他翻阅书信的动作?停下,侧眸掠了眼不远处合拢的门扇,折好信件听他说着。

“后来少夫人搬入这儿,这儿的环境要比此?前所在的地方静谧,邻里们甚少串门儿,但也都听闻这儿搬入了位心灵手巧的姑娘家?,偶尔也会让闻夕给他们送去些?许新做的吃食,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,他们不知道为何只有她独自一人住在这儿,但是也会替少夫人赶走前来叨扰的登徒子,不让——”

“登徒子?”

沈聿白眸光沉沉,定定地看着门扇,眼神好似要穿破门扉望入其?间。

清风散过炎炎夏日,逸烽身背禁不住打了道寒颤,冷汗顺着背脊滑下,想起查到的消息,映着头皮继续道:“少夫人生的动人,又是一人独居,是以也有不少的登徒子摸清少夫人的作?息后在院外喧闹,后来——”

逸烽顿了下,微微掀起一缕眼皮看向眸色冷冽的主子,在他看来的刹那间又垂下眼皮,“后来是叶煦出面解决了这一切,他叫来了身形单薄的男子扮作?少夫人的模样,逐个逐个地引来那些?个登徒子,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番,也是那时?开?始,少夫人和叶煦的关系逐渐比一年前融洽许多。”

沈聿白呼吸微沉。

他不再听逸烽言语,明知信件中的字眼会更加的清晰,仍旧自虐般地翻阅着信件。

古人常言英雄救美足以令人动心,不说是亲身经历这一世的少夫人,就是负责查探的逸烽听闻这些?事?情时?,都觉得若他是少夫人,指不定早就动心,尤其?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?情之后。

但显然,逸烽不是秦桢,不明白她心中所想。

信件翻阅的沙沙声愈来愈快,越往后翻看,信中提起叶煦的次数也随之增加,浅浅的墨色字眼袭入眼眸,沈聿白的呼吸愈发沉重,一张又一张的宣纸围绕成圈,将他团团笼住。

将将翻到最后一张时?,都不见提及秦桢这些?年的讨生手段,他挥去心中的阴霾,问:“她这些?年是怎么讨生的,信中怎么没有。”

“属下还在确认。”逸烽查的几?个方向查到最后都了无痕迹,也甚是疑惑,“有听邻里说过是以作?画为生,也有邻里说是作?书法为生,但属下查到最后都无功而返,还在再次确认之中。”

作?画和书法也着实?都是秦桢擅长的事?情,以此?为生确实?是可以的。

思忖须臾,沈聿白攥着厚厚纸张的指尖力?道重了一分。

是他先前的思绪浅薄,以秦桢的学识和才艺又怎会没有讨生的方式,无非就是想要从事?哪个方面而已,以她之才,必然都会做的很?好。

思及此?,沈聿白薄唇微微勾起,露出道这些?日子以来最为真挚的笑容。

逸烽都被?他这道笑给弄懵了,这一会儿寒天一会儿晴天的,是个人都理解不了,不过有件事?他还得提前言说,见沈聿白已经看完手中的信件,又掏出张叠得工工整整的宣纸,“这件事?尚未查清,可属下不敢耽误,是以在收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。”

他本是可以明日再将查到的事?情给到沈聿白,但在探寻到此?事?时?惊觉其?中的不对,也顾不上其?他的,留下几?个暗卫继续暗中探寻着,自己紧忙回府,回府得知主子来了这儿又紧忙跑来。

沈聿白睨了他一道,又扫了眼他手中的宣纸,接过摊开?。

宣纸上的潦草字眼足以看出探寻之人的凌乱焦急,越往下看,沈聿白扬起的薄唇越往下敛,看完信中所诉的最后一句话时?,他神色尤为凌峻。

高山之上的寒雪也敌不过这炎炎夏日的冷冽。

耳畔响起不大不小的脚步声,沈聿白冽着眸望去,睨见来人他眸中的寒愈发清冽。

逸烽也瞧见了迈步而来的叶煦,拧了拧眉后收过主子递来的信件叠好放入袖中,跟在他身后上前。

带着玉石毛料前来的叶煦看到不疾不徐走来的身影,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地缓了几?分直至停下。

沈聿白负着手,目光划过他手中的匣子,问:“这么晚了,叶公子来做什么。”

“这么晚了,沈大人又来这儿做什么?”叶煦不答反问,眸中的笑也敛了下去,瞥了眼他身后紧闭的门扉,“看来沈大人是着实?吃了道闭门羹。”

挑衅的话语萦萦环绕上空。

沈聿白淡漠不语地看着他。

叶煦笑了下,迈步离去,走过沈聿白伫立不前的身影时?,忽而被?叫住,他抬起眸,对上那道幽深的目光,心中的舒畅敛了几?分。

沈聿白漫不经心地瞥过视线,眼眸却带着探究之意,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。

“你在为谁办事?,为何在得知秦桢是我的妻子后着意接近她,你潜居她身边这些?年,又想做些?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