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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姜微笑,“那便留下来。”

“不了,决定的事,不想更改,况且也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
金光门外便是官道,出城门不远处设有驿站,供旅人休整、补给,由碎叶城来的商队正在此等候伊拉勒。

胥姜把袁祖之写的信与送的银子交给他,与他说明东陵子弟子曾出没之地,托他在安西四镇逐一寻找。

伊拉勒爽快地收了信和银子,拍胸脯保证到:“胥娘子的朋友既然这般慷慨,伊拉勒一定尽心尽力帮他将书带回来。”

“那此事便托付给你了,有劳你费心。”

“安心便是。”

远处传来呼唤,是伊拉勒的同伴在催促他,他们要启程了。

楼云春将手中六只酒囊递给伊拉勒,说道:“里头装了京城最好的新丰酒,一路风雪大,带着路上好暖身子。”

那酒囊还是先前伊拉勒送给胥姜的。他扯开一只酒囊,隔空往嘴里灌了一大口,凛冽的精酿入喉,便一路烧至肺腑,激起满腔热血。

“痛快!”他将酒囊递给楼云春。

楼云春也爽快的喝了一口,热气瞬间打头,将他面庞蒸红一片。

胥姜也没扭捏,自楼云春手中抽走酒囊,朝伊拉勒祝福道:“伊拉勒,望你此去一路安然,风雪不摧。”

随即也喝了一大口,才将酒囊还给伊拉勒,又道:“去芙蓉城若是见到乌洛兰与莫明,替我向他们问好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伊拉勒的同伴又在催促,他回头应了一声,随后对胥姜和楼云春道:“我该走了。”

楼云春道:“一路顺风。”

伊拉勒抬头远望城门内,朝这繁华地都城大喊一声,“长安,我走了。”

长安默默相送。

胥姜朝他挥手,目送他汇入商队,直到商队启隐没于远道,才后知后觉道:“忘了问他要食单了。”

楼云春接道:“也无妨,来年他还会回来。”

“说得也是。”胥姜转头看向他,微笑道:“咱们也回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楼云春转身,脚下却是一晃。

胥姜赶紧扶了一把,“没事吧?”

他站定,随后摇了摇头,“方才喝太急了。”

胥姜听他这慢吞吞地语调,便知道他又起了醉意,不由得一叹。还好今日出来是驾的马车,若不然这醉猫可难弄回去咯。

回去后,楼云春在肆中倚炉睡了大半日,醒来见胥姜正在整理新刊印的诗集,也起身帮忙。

林红锄去临街租了牛车,让其主明日卯时送来,再行装车押送。将诗集清数目点好,胥姜又写了契书,才总算准备齐整了。

三人歇坐吃茶。

胥姜舒了一口气,“明日将书交付给国子监,这活儿才算告一段落了。”随后又捏了捏林红锄的脸,谢道:“这些日子也辛苦咱们小锄头了,东家我给你涨工钱。”

林红锄喜上眉梢,“好呀。”

楼云春也翘起唇角,说道:“明日一早,我送你去。”

“好呀。”胥姜学着林红锄的语气答应他。

答应让他去,一是记起杜回的话,说两个人要相互扶持。二是想让他在杜回面前博个好印象,以免又被逮着训。

隔天,胥姜未至卯时便起了,心里头惦记着事,睡不熟。刚起身,门外就传来一阵铜铃声,牛车来了。

她赶紧更衣洗漱,前去开门。

引车来的是一位老伯,身形有些佝偻,一双眼却炯炯有神。他见胥姜出来,忙笑道:“扰东家清梦了,我怕误了时辰,便来得早些。”

“不碍事,我也起得早。”胥姜自他手里接过牛车,又嘱咐道:“您赶紧回去吧,天寒地冻的,外头呆着受罪,这牛车您也不用再来取,待我用完顺道给您送回去,免得您多跑一趟。”

那老伯连连应好,“那就麻烦东家了。”

胥姜笑得和气,“这一大早的,是我麻烦您才对,回去吧,别冻着。”

“哎。”老伯踩着积雪,嘎吱嘎吱走了。

胥姜将牛车拴在树下,把车斗清扫干净后,又铺了油纸和布,用来防潮防刮,随后才进屋搬书。

刚搬完一趟,楼云春便来了。

“怎么这么早?”两人异口同声,随即相视一笑。

楼云春将马牵进驴棚,那驴被扰了清梦,又是一阵闹腾。

两人齐力将书搬上车,点数确认无误后,又再以布和油纸打包、捆绑。胥姜结绳熟练,手法利落,三两下便将书捆得结结实实,楼云春晃了晃,纹丝不动。

胥姜得意道:“放心,我捆这绳,没有万次也有千次了,稳当得很。”

楼云春夸赞道:“绑得好。”随后又拉起她手,揉了揉绳索勒出来的印子。

胥姜瞧时辰还早,便问:“我煎饼吃,要不要?”

楼云春点头,“要。”

“走吧,你帮我掌火。”楼云春任她拉着往伙房去。

楼云春一边生火,一边看胥姜揉面,脚边还蹲着烤火打瞌睡的月奴。

胥姜揉好面,在表皮抹了清油发酵备用,随后又剁了半块鲜肉,葱、姜、蒜,然后加盐、胡椒、少许茱萸油和馅儿。

胥姜把馅料给楼云春闻了闻,“香么?”

“香。”

“香就好。”

胥姜把发好的面团分成剂子,又几番折叠抻合,才将馅料包进去,面与馅料都备得恰好,不多不欠。

胥姜包完最后一个,楼云春这头的火候也刚好。

她架锅刷油,待油五六成熟后,将包好馅儿的面团压平,一个个放进油锅里文火慢煎,煎到两面焦脆便可起锅。

一锅可煎四只,她共煎了五锅,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饼的油香。

煎完,她就着方才打包用的油纸裁来,先包了一只饼给楼云春。

“趁热尝尝。”

楼云春接过饼咬下一口,外皮层层酥脆,馅料鲜香油润,里头的葱与茱萸油混合后带着甜辣,尤其开胃。

他几口便将一只饼吃完,胥姜见状又给他递了第二只。

瞧这模样,不必问,自是喜欢的。

胥姜也拿起一只啃起来。

嗯,确实香。

“胥娘子?”外头传来汪掌柜的声音。

“这狗鼻子。”胥姜笑骂一声,应道:“厨房里呢。”

不一会儿,汪掌柜便搓着手笑呵呵进来了,“烙饼呢?”又冲楼云春打了个招呼,“楼公子,早。”

“早。”

胥姜递给他一只,“刚出锅的,趁热吃。”

“一开门闻到香味儿,便知道是你在做吃食了。”汪掌柜接过饼咬了一口,“香!”

又道:“往天不睡到日晒三杆不开门,今儿怎地这般早?”

“过会儿要送书去国子监。”胥姜也问他,“你今日为何也这般早?”

汪掌柜无奈道:“今日有大户人家办席,我也得去送米。”

两人对视,各自笑开。

吃完饼,胥姜又包了几只,让汪掌柜给家里人带回去,剩下的留给林红锄,随后锁门,与楼云春一起驾车前往国子监。

晨曦渐浮,铜铃声声,老牛载着满斗诗书,踏着如云堆雪,前往京城第一学府。

胥姜沐浴在晨光之中,眼底明光万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