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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门买书的人逐渐减少,胥姜给梁墨放了两日的假,让他回去歇息,自己也挂牌歇业,睡了个昏天黑地。

“阿姜,起来吃饭。”迷糊中她听见楼云春的声音,却睁不开眼,只伸出手去乱摸。

一只手握住她,随后将她从床上扶起来,替她披好外衣,将她牵到门外。

带着雨汽的凉风扑了胥姜一脸,她将眼睛艰难的撑开一条缝,勉强清醒了些许。

雨还在下。

“先去洗漱,然后来吃饭。”楼云春将她推进净房,又替她倒了热水,才热着张俊脸,往书肆里去摆饭。

胥姜洗漱后彻底清醒。她摸了摸头,摸到一头乱毛,再低头一瞧,衣带也乱七八糟的缠着,低呼一声,忙窜回房里更衣打理。

等她收拾好来到书肆,楼云春已摆好饭菜,正在冲茶。

胥姜莫名在他身上瞅出一分……贤惠?

她敲了敲脑门,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敲碎,然后笑着朝楼云春走过去,坐到了他对面。

楼云春将茶盏置到她面前,让她先润润嗓子。

胥姜一边喝茶一边扫视桌上的饭菜,有葵菜粥、蒸鱼、烩春笋、清拌藕带和两只烤乳鸽。

养生又精致,一看便很楼式。

见她喝完茶,楼云春给她夹了一块鱼肉,“现捞的黄花鱼,你尝尝。”

胥姜张嘴,直接将鱼截下,咽进肚子里。

鲜美肥嫩,好吃。

楼云春一愣,随后翘起嘴角,一道菜一道菜的喂她,越喂越顺手。

待胥姜吃饱,他才就着剩下的饭菜吃起来,将盘子扫得干干净净。

肆里黯淡下来,胥姜起身掌灯。她睡了一夜一日,眼下已是第二日黄昏。

等楼云春吃完,两人收捡了碗筷,倚在一起听雨。

胥姜疲劲儿未过,挨着楼云春撒懒,两人不说话,也觉欢喜。

她的脑袋在楼云春肩上滚来滚去,楼云春索性将人抱来揣进怀里,让她枕着自己胸膛打瞌睡。

待她迷过那一阵,再醒过来,天都黑尽了。

“什么时辰了?”

“戌时正。”

竟又睡了这么久。

胥姜直起身,楼云春轻轻抽了两口气,她赶紧从他身上下来,关切道:“腿麻了?”

楼云春点头,先捶了捶腿,又抻了抻腰,胥姜赶紧绕到他背后,狗腿地替他揉腰捏背。

“好些了么?”

“还有点酸。”

“你也是,干嘛不叫醒我,让我去屋里睡。”

“舍不得。”

胥姜替他捏肩的手一顿,随后顺着他的脖子抬起他的头,俯身与他对视,随后轻声说道:“你怎么这么好啊。”

楼云春在她手里蹭了蹭,“因为阿姜也很好。”

胥姜叹息一声,觉得自己对楼云春,远没有楼云春对自己那般好,这让她偶尔会觉得亏欠。

她俯身将额头抵在楼云春的额头上,心说自己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些,再好一些。

许久后,楼云春唤道:“阿姜,我脖子酸了。”

“啊?哦,哦!”胥姜赶紧给他头扶正,又替他揉起脖颈来。揉着揉着,觉得两人都有些傻,不禁又笑了起来。

她一笑,楼云春也笑了。

楼云春拉她坐下,然后亲了亲她,低声道:“自然轩的梨花开了,菜地也理出来了。”

胥姜笑了笑,问道:“你何时休沐?”

“明日。”

“那咱们明日便赏花,种菜,如何?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

隔日雨停,天儿却仍旧不开朗,胥姜起得早,瞧着还未到与楼云春约定的时辰,便开门将书肆里外收拾了一番。

连绵的阴雨,让肆里有股淡淡的潮气,且蛛网缀结,四处落下蛛沙,很是不雅。

她燃香熏屋,扎帚扫檐,正忙得兴起,便有客登门了。

“胥掌柜在忙?”来着正是计善,与他一起的,还有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老先生。

“计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随后又朝另一位先生拱手见礼道:“胥姜见过先生。”

计善给她介绍,“这位是邓阅川。”随后又道:“我带他来找书。”

邓阅川十分和气,笑道:“叨扰胥掌柜了。”

胥姜忙将两人请进肆里,“不知先生想找什么书?”

邓阅川四处打量了几眼,“听观南兄说起你这儿有不少私刻、个注,所以来瞧瞧。”

计善道:“本说等你那品书宴再带他来,等了大半个月却没动静,瞧着今日没下雨,便亲自带着他过来了。”

胥姜赶紧赔罪,“实在对不住,让先生久等了,前些日子忙昏头了,这才误了时候。”

计善摆摆手,“忙是好事,况且我们如今都是闲人,等得起。”

“多谢先生体谅。”胥姜松了口气,忙引二人入座,又替他们添茶。

茶去半盏,计善道:“你那集子如今各处都传开了,反响也不错,眼下手里可还有多的?”

“先生要几套?”

“六十套。”

“先生要这么多做甚?”

“捐给乡塾。”

胥姜一愣,随即说道:“有,便是没有,也可以现印。”

“好,那就这么说定了。”计善点头,又问道:“这价怎么算?”

“先生给半价便可。”

“那怎么行?”计善一惊,他本意是想买得多,折个价,却不想胥姜直接对半折了。“这是我决定的事,怎好让你添补?”

“行善事,不叫添补,叫积德。况且,儿本是做这行的,也应当尽一份心力。”见他仍是满脸不赞同,胥姜又道:“先生出半价已够纸墨钱,余下的刷印装帧儿自己来,亏不了的。”

计善还要再拒,“不可……”

一旁的邓阅川见两人争来推去,一拍桌子,将二人打断,然后说道:“你俩别争了,行善积德算我一个,这样大家也都轻省。”

胥姜与计善面面相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