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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云春盯着花怔愣片刻,才伸手接过,心底难掩悸动与欢喜。

汪掌柜跟过来,看到楼云春手里拿的一枝花,巴巴地盯着胥姜,摇了摇头,心道:出息,一枝花就哄去了。又不禁酸溜溜,自己还没收到过夫人送的花呢。

等半晌见两人还傻愣着,便煞风景地提醒道:“咳,城门马上就要关了。”

两人这才回神,而后相视一笑。

楼云春将花佩在衣襟上,一手牵驴,一手牵马,带着胥姜回家了。

回到书肆,梁墨已经走了。

汪掌柜的儿子来看了几趟,终于见到父亲回来,连忙朝这边挥手,“爹,回来吃饭拉。”

“来了!”汪掌柜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,随后笑呵呵地朝胥姜和楼云春挥了挥手,“你们嫂子估计等急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随后盯着楼云春身上的槐花,便向胥姜也讨几枝,回去送给夫人。

胥姜捡出几只结得繁茂的,拿枝条捆成一把,递给汪掌柜,“拿水清养一晚,明日便开了,正好谷雨,嫂嫂见了定然欢喜。”

“好!”汪掌柜喜滋滋地接过,迫不及待往家里去了。

胥姜与楼云春也牵着驴和马回了自家院子。一进门楼云春便将她抱起来转了两个圈,然后在她唇上啄了啄,眼角眉梢皆蕴满欢愉。

“花压扁了!”

“不怕,还有大半斗。”

胥姜将乡民们送的和自己买的土货一一清理出来,另分了两份,准备一份过会儿让楼云春带回去,一份明日送到南山书塾。

楼云春抱着槐花,正要找瓶子养起来,却见胥姜拿出一个篮子和小板凳,坐到檐下朝他招手。

他一愣,随后不由得笑了,也对,这才是他阿姜的作风。

胥姜接过槐花,将花骨朵摘下来扔进篮子里,问道:“笑什么?”

楼云春蹲下同她一起摘花,“觉得可爱。”

“可爱?”胥姜拿起一枝槐花瞧了瞧,“我只觉得可口。”

话刚落音,唇上便传来温热之感,楼云春一触即分,双眸含笑地点头,“嗯,可口。”

胥姜拿起一枝花轻砸到他脸上,心头鹿儿乱蹦。

夭寿了,这些话都是谁教的?

羞臊之余又觉得甜滋滋,心道:这花可真是送对了。

采回来的槐花大多都还是槐米,除了楼云春衣襟上的那枝,大多都还是花骨朵,吃槐花便是要吃这花骨朵,清甜。

槐花吃法也很多,槐花饭、槐花煎蛋、槐花茶等等,胥姜打算蒸一锅槐花饭,再做一道槐花炒蛋,应当正好。

这是时令小食,一年就这么几天能得吃,且今日见了贤人,也当满口清香。

柴火熊熊,蒸气弥漫。

胥姜不紧不慢地将槐米自淡盐水中捞出、沥干,随后撒上面粉,抓拌均匀,待每一颗槐米都裹上面粉后,将其抓撒进铺了纱布的竹屉中。锅中已上气,蒸一盏茶的功夫即可。

随后她从楼云春手里接过白胖的蒜瓣,放进石臼加上一勺茶水捣碎倒出,再以少许酱油、醋调汁备用。

她一边做活儿一边同楼云春讲起今日见闻。

她讲得绘声绘色,楼云春看得入迷、听得入迷,不时柔声回应几句,又或是与她对视一笑,各自安然。

胥姜揭开竹屉,捏着纱布四角将槐米饭拎出来,随后倒进木盆中用筷子飞快抖散,待其散气后再加料汁搅拌均匀即可。

“来,尝一尝。”她夹起一块,以手托着送到楼云春嘴边。

楼云春张嘴吞下,麦香与花香顷刻浸入肺腑,他点头道:“好吃。”

胥姜也夹起一口尝了尝,满足地眯起眼,随后对楼云春说道:“再做个槐花蛋,咱们就摆饭。”

槐米鲜嫩,不用焯水,将其洗净后,打入几枚鸡蛋,加少许盐调味,再热锅起油,摊成蛋饼,煎至两面金黄,一道槐花煎蛋便热腾腾地出锅了。

这顿饭吃得简素,一盏灯,两个人,三四只碗碟,却吃得又美又甜。

隔天,胥姜找出两本农事书拿去给汪掌柜,汪掌柜连连称好,说下次去乡里,便将书上这些法子传授乡民。其实乡民们也并非不懂如何种田沤肥,只是不懂因地制宜,改造田地,收成自然惨淡。有了农事书,便可多尝试不同的法子,总有一种法子是适合自家田地的。

送完书,胥姜回肆列采买清单,准备品书宴要用的东西。明日谷雨,她要去赴竹溪雅集,今日得将东西采买齐全。

品书宴,既为品书,那便不能喧宾夺主,吃食不用太多,以糕点小食为主。因接谷雨而开宴,也应避忌荤腥,以草木素食为佳,槐花、桑叶、艾草、牡丹……皆应时应季,用来做点心小食再好不过了。

她列出食单和食材,确定无遗漏后,便交代梁墨守肆,自己牵驴往西市去了。

走到半路,头顶浮了整夜的云终于起势,洒下甘露。

这场雨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刚好阻人脚步。路旁的铺子前都挤满躲雨的人,胥姜四处搜寻,终于在那家成衣铺子前找到一个位置。

铺子掌柜趁机招揽客人,那掌柜娘子一见胥姜,便将她手中的缰绳接过来塞给丈夫,拉着她往屋里走,嘴里说道:“来来来,外头雨大,娘子进来喝盏茶,等雨歇了再走。”

胥姜怕了她了,却又被雨阻在这儿跑不掉,便只好被她拉着坐下了。

掌柜娘子将茶捧上来,并未叫胥姜买衣服,而是与她话起了家常,都是买卖好坏、家里长短、逗趣小事一类,胥姜本是个话匣子精,这被引逗得版盏茶都没绷住,便同她搭起话来。

一听说胥姜明日要去赴雅宴,掌柜娘子便将胥姜上下打量了一遍,最后摇头道:“你这样子去不好,太过随意。”

胥姜低头打量自己,好像是朴素了些。

掌柜娘子又盯着胥姜瞧了又瞧,最后击手道:“既然是在小竹溪宴饮,有套衣服倒适宜。”说着便拉着胥姜去找衣服、试衣服。

这是一身春辰色与庭芜绿由内及里、由浅及深交叠而配的广袖衣裙,往胥姜身上一穿,便将其浅淡清秀的眉目,衬得犹如雨洗露浸,灵透至极。妙的是尺寸也相宜,像是定做的,一寸不差,绿丝绦掐着胥姜瘦而不柔腰肢,将其束成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劲竹,自有一番飘逸出尘。

自己装扮出来的人将掌柜娘子自己都看傻了,她回过神来,拍手道:“就这套了!”

胥姜自己也觉得满意,问了价后,痛快的付了钱。

正好此时雨停了,她换下衣服,请掌柜娘子将衣服包好送去书肆,才继续往西市赶去,走到半途,她才猛然惊醒。

她不是去躲雨的么?怎地糊里糊涂又买了套衣服?

哎呀呀,这掌柜娘子会蛊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