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渭水汤汤,风雨如晦,

木府看守角门的小厮皱眉看着眼前女子,大雨天来投什么拜帖?

胥姜举着拜帖,“劳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,就说胥姜来拜访木夫人与木小姐。”

小厮没接,“大人交代了,近日府上不见外客,还请回吧。”

说罢便要关门。

胥姜伸手拦道:“上月灯节贵府小姐走失,便是我帮忙找的人。前些时日木夫人携礼亲自登门道谢,并且邀请我来府上做客。小哥可是要替木夫人做主,拒了我这个恩人?”

此事木府上下皆知,小厮一听是自家小姐恩人,脸色一转,赔笑道:“不知竟是恩人娘子,勿怪,勿怪。”

随后为难道:“不是小的非要拦您,实在是大人有令不好违背,也请娘子体谅咱们做下人的难处。”

虽说软话,却也不松口,可见其治家严明。

话已至此,纠缠无益,胥姜只得作罢,“既如此,我便改日再来,还请小哥替我将拜帖带给木夫人,说今日遗憾不得相见,若夫人有闲,还请过肆一叙,胥姜敬候芳驾。”

小厮这次接了,“娘子放心,小的必定转达。”

见人牵驴离开,小厮随即掩了门,心头忖度片刻,将拜帖送去后院,交给院里头伺候的丫鬟。

胥姜并未着急离开,而是在木府附近找了间食肆,借躲雨之名,在此等候。坐了近一个时辰,却并未等到木家人出来。

正要走,一辆马车自街上驶来,停在木府门前。

是木淙也回来了。

木淙也自马车下来,两名侍从忙替他撑伞,他身着朝服,应是刚下朝归来。

胥姜看着跟在他身旁的两名侍从,其中一人身形颇似那日在小竹溪监视他那人,便不好上前。

直到几人进门,胥姜才走出食肆。

等了这么久,木夫人都没出来,看来是指望不上。

她盯着木府紧闭的大门看了许久,心头烦闷。

赵秀是木淙也的门生,他的底细木淙也最清楚,朝廷必定会盘查,他是如何答的?

想着如今还锁在乌台的杜回,答案显而易见。

他帮了赵秀。

胥姜对他的行为无从指摘,心头却郁恨难解。这些混账,活生生将人逼成了鬼!

进门后,木淙也停下脚步,对身旁二人冷道:“都回来了,还跟着做什么。”

打伞的侍从表恭而心不恭,笑道:“咱们只是奉命行事,大人又何必拿咱们撒气。”

木淙也撇开伞,拂袖而去。

侍从变了脸,冷哼一声,对另一人招呼道:“大爷还懒得伺候,走,咱们吃酒去。”

木淙也回到书房,却见夫人正等在房里,疲倦道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木夫人见浑身都被雨打湿了,忙叫丫鬟取来干净衣衫替他更衣。换好衣服后,木夫人拿帕子替他擦头发,发现他竟添了许多白发,立即红了眼。

“赵秀……如何了?”

“有他们作保,性命无虞,只是功名前程尽毁,再不得入仕。”

“那……杜大人呢?”

木淙也沉默片刻,“不是贬谪出京,便是削为庶人。”还得赔上一世清名。

木夫人手一顿,愧道:“是我们对不起他。”

“强权之下,身不由己。”木淙也拍了拍她的手,叹道:“若我孤身一人,又何惧生死?可我有家,有你,还有兰景。”

他舍不得,也不忍心。

“我亦无惧。”木夫人洒下清泪,“只是兰景何辜?”

木淙也起身替她擦去眼泪,将她揽进怀里,“所有罪孽都让我担着,只要你母女二人平安,哪怕往后下地狱,我亦无怨。”

“夫妻同命,你去哪里我都跟着。”

木淙也喟叹,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

半晌后,木夫人拭干眼泪,轻道:“今日胥掌柜上门来递了拜帖。”

木淙也一惊,急问:“可让她进府了?”

木夫人摇头。

木淙也松了口气,“那便好。”

木夫人补道:“她让小厮传话,约我去书肆相见,想必是为了打探赵秀的底细。”

“万不可去。”木淙也阻止道:“一旦去了,不仅会给咱们带来麻烦,也会将她牵扯进去。”

况且他们既然选中赵秀,又怎会留把柄?

如今赵秀除了科考时的答卷和在杜回府上所写的文章,其乡试考卷、其余文作、诗作,全都捏在他们手上,便有遗漏,只要说一句为人代写,便统统作不了数。

总不能让他出面指证,说赵秀构陷朝廷大臣,如此岂非是置整个木府于险地。

“可瞧着她的样子,是不肯轻易罢休的。”木夫人心头有愧,“当初兰景走失,她尚能尽心竭力地帮忙寻找,何况如今出事的是与她交情匪浅的杜大人……”

“只要咱们不见,她也没办法。”木淙也又何尝心安,只是眼下风云既起,局势非他与胥姜这等位卑之人可左右,又何必使她掺和进来,枉作齑粉。

危局之中,能求得自保,已实属不易,不管是木府或是胥姜,最好能避则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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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夫人做不了主,唯有郁结而叹。

门外,来寻母亲的木兰景,将二人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,随后抹了抹眼泪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

胥姜没有直接回书肆,而是直奔大理寺,她请守卫通传后,楼云春连伞都没打便冲出来了。

胥姜见到他,心头顿时一酸,他比先前审理周家案件时更显疲惫了。

她赶紧拿伞替他挡雨,心头道:“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休息过?”

楼云春将她拉到一旁,目光犹如刻刀,得恨不得将她镂刻在心上。

几日不见,想她想得紧。

“别担心,我没事。”

“出了这么大的事,为何不告诉我。”

“不想你掺和进来。”

“你觉能瞒住?还是你觉得我该置身事外?”

楼云春少见她发火,一时有些无措,便借着雨幕的遮挡,握住她指尖,轻声赔不是,“我错了,你别恼。”

胥姜哪里还忍心责怪,便红着眼问道:“杜先生如何了?”

楼云春暗暗松了口气,“虽被囚禁,却并未受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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