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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斗宵小徒,内辩伪君子。

楼云春卓然而立,令吏部、户部所从者不敢直视,生怕犯到他手中,被捉来开刀。

圣人见群臣安静如鸡,满意地点点头,随后问道:“诸位爱卿,对朕方才所做之判决可还有异议?”

礼部众臣跪地告罪道:“臣等甘愿领罚。”

圣人目光看向吏部、户部二位尚书,目光暗含压迫,“二位尚书,可还有异议?”

王尚书与洛尚书不敢再辩,只好掩下不甘,过后再做图谋。

“臣无异议。”

“臣也无异议。”

见两人已服软,以他们为首的朝臣也纷纷附和。

“既然大家都无异议,那此事便就此了结。忙了一整日朕也乏了,看来这监考一事,还真是不轻松。”圣人朝三师和尚书令道:“辛苦各位了。”

几人皆回道:“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。”

圣人点头,看了眼内侍。

内侍清了清嗓,上前呼道: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

见众臣都无事上奏,又呼道:“退朝——”

“恭送陛下。”

圣人抬手,让内侍搀扶着自龙椅下来,坐这么久,腰也酸腿也僵,真是受罪。

圣人走后,大臣们也依序退出殿外,胡煦正要走,却被人叫住。

“状元留步。”

楼敬与楼云春皆回头看了一眼,见叫住胡煦之人是尚书令,便安心随大臣一同出殿了。

胡煦朝尚书令拱手一礼,问道:“不知大人有何吩咐?”

尚书令笑道:“不是我,是陛下。”见胡煦有些诧异,他继续道:“陛下召见,状元跟我走一趟吧。”

胡煦心头微诧,随后恭敬地跟尚书令走了。

楼敬同礼部尚书回贡院,这些天礼部上下配合审查,无暇处理公务,眼下事务堆积如山,怕是有得忙了。

楼云春则同大理寺卿一起回大理寺,平稳的朝局既被喇开一个口子,便没那么容易堵上了,吏部、户部也不会善罢甘休。

他得早做准备,以免再落入被动境地。

泰康酒楼,周善才落荒而逃,曾追与众士子,将其与赵秀又畅快骂了一通,随后便将冯杪拖下楼,要将其纠送府衙。

冯杪先是狡辩,后看狡辩不成,便低声请求,声泪俱下地模样,倒让人看了颇不是滋味。

这人倒是可怜可恨。

同出寒门,有人见他如此,便劝曾追,只要他赔礼道歉,便放他一马算了。

曾追也有些松动。

胥姜见状,冷声道:“不可放过此人。”

冯杪一见胥姜,又听她这么说,心头恼恨,面上却作出一副瑟缩模样,对她哀求道:“胥娘子,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,还请放我一马。”

“这小娘子瞧着清秀,心倒是个狠的,既然相识,又何必下死心。”

“我倒是觉得她说得对,方才大家都看见了,是他先害人的,这楼说高不高,说矮不矮,摔下来便不死,也难保伤残。”

“可眼下不是没出事么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

看客们为此辩了起来。

胥姜心头丝毫不为其所动,“这不是你第一次害人,你次次动手,皆是冲着要人命去的,可见其心狠毒。好在上天有眼,没让你得逞,若此次还不给你一个教训,那下次遭殃的还不知道是谁。”

若不是他,江孤不会远走他乡,木淙也等人也不会被人拿捏,木淙也若不被人拿捏,那便没有今日杜回被攀诬一事。这便罢了,他两次害人,皆是毫不犹豫的下死手,说明他早已丧失人性,根本不值得怜悯和宽容。

胥姜说得没错。曾追也不再犹豫,立马与大理寺的人一起,将冯杪逮去了府衙。

冯杪被拉住磕磕绊绊地往前走,他回头望着人群之外的胥姜,眼神淬满毒汁。

街上人散得差不多了,胥姜见酒楼的堂倌、小厮熟练的收拾残局,不由得好笑,又颇觉有些对不住。

可见那掌柜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口,满意地掂手里的钱袋子,顿时收起愧疚心,骑驴走了。

那是她的钱袋子。

魂不守舍地等了两日,终于等来了杜回的判决,如楼云春所料,杜回保住了官身,没被削成庶人,而是被贬为涪州司马,于五日后启程赴任。

赵秀则被褫夺功名,永不得参考入仕。

胥姜去过涪州,涪州地势崎岖且偏远,须得车、马、船轮换,劳行两个月方至。远便罢,气候还阴湿闷热,多生虫豸瘴气,杜回常年呆在京城,此去怕要吃些苦头。

不过,相较于黜为庶人,已算是很好的结果,只要他在涪州呆上三年,便能请求调任,说不得某日还能调回京城。

杜回自乌台放出那日,是由杜飞章和曾追去接的,杜飞章虽受父亲牵连也被降了职,却仍旧能留在京中,照顾一家老小。

也算万幸。

这几日杜家忙着给杜回打点行礼,胥姜没好上门搅扰,她托曾追给杜先生带声好,随后在肆里,为杜回准备饯别礼。

胥姜经年羁旅,经验丰富,且对京城往涪州这条路线熟悉,她将所经地方风俗、气候、出行方式和所相识之友人等,事无巨细,撰写成一本手札,准备临别之日送给杜回。

她还去找陈大夫买了一些搽疮清毒膏、驱蚊蚊虫膏、补气救急丸等药,届时一并给杜回带去。另外,还做了些干粮,包了些好茶让他带着路上吃。

最后,她将自己刊印的《文脉溯源》分出一套来,以油纸仔细包好,跟这些东西放在一起。

她正将东西封箱,楼云春来了。

胥姜惊喜道:“你来了。”

楼云春见她收拾东西,也上前帮忙,“是给杜先生的么?”

“嗯。”胥姜点头,“他明日动身,我过会儿便将这些东西给他送去,顺道给他磕个头。”

自入京以来,多亏杜回照拂,书肆才有今日。他待她关怀备至,为她的事也操了不少心,他曾说将她当自家晚辈,她又何尝不是将他当做亲人?

她这辈子亲缘寡薄,无父无母,无宗族姐妹,叔伯兄弟,唯有一个师父也早早去了。来这京城得遇杜回和林家人,给了她一份犹如亲人的关爱,这是她的运气,也是她的福气。

可眼下又要分别,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,这难免让她惆怅。

楼云春握住她的手,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胥姜轻叹一声,“好。”

胥姜准备的东西,正好装满一只半大木箱。两人套了驴车,将木箱搬上车,嘱咐梁墨看肆,便相携往杜家而去。

杜家坐落兰陵坊,由永和坊过去,需得一个时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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