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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悠清凉水,由井入食味。

胥姜与茵茵汲水,将炖好的鲜藕莲子羹和煮好的老荫茶,放入冰凉的井水中褪热。

做好这些,又让梁墨和护卫们帮忙在门前支案板,晒字画、古籍,还有些发霉的存纸和刻板。

小暑晒物也是习俗。

过后又调墨、磨颜料,将前些日子绷的扇面,拿出来描画。

画有山水、花鸟、草虫、蔬果、走兽……各形各物,也有题字落章,或者仅落闲章的。

胥姜拿出自己在龙泉乡所收的那一套印章,在一把扇面上覆叠乱盖,最后落下‘大知闲闲’四字。

又找出一些书画残卷,将另一把扇面上水刷浆,用茶夹小心将碎片不寻章法地拼凑上去,待水浆干后,再落章,便成了一幅书画碎骨图。

这两把扇子,胥姜欲送给计善和邓阅川,以答谢二人平日里的照拂。

扇子画到一半,隔壁的肉香便飘过来了,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
汪掌柜满头汗的跑出来,对众人道:“席面备在我院子里,你们这边不必忙活,过会儿都去我家里吃去。”

他特地对梁墨说道:“梁墨兄弟可别跑,咱们早点开席,准能让你赶上回家的时辰。”

梁墨直笑,“好。”

胥姜找出一把晒谷扇递给他,说道:“我这儿事了,便收摊过来。”

汪掌柜拿着扇子摇了摇,又看了看,“这扇面好,眼看就该割谷了,我昨日下乡巡田,谷穗饱满,今年应当有个好收成。”

“看来兄长又要忙了。”

“忙点好,忙点好。”汪掌柜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,随后又朝众人说道:“过会儿我再来叫你们。”

薛护卫和祝护卫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,等汪掌柜走后,两人又商量着去买坛酒,总不好空手去别人家。

胥姜继续画扇子,中途有人来买书,合了眼缘,竟销出去四五把。

等到全部画完,汪掌柜也过来叫人了,众人帮忙收扇、收书。

收整完后,胥姜又让护卫和梁墨将煮好的鲜藕莲子汤、老荫茶,还有汪掌柜先前端过来的冷淘,纷纷端去汪掌柜院里。

随后关门,抱着坛米酒,同茵茵一道入了汪掌柜院子。

见她进门,秦氏连忙迎上来,麦麦跟在她身后,跟个小尾巴似的,见了她只叫姨姨。

胥姜喜得不行,把酒交给小汪后,将麦麦抱起来举高,逗得麦麦‘咯咯’直笑。

秦氏的母亲和弟媳也围上来说话,随后拉着她地入席,席分两桌,男女各一桌,却都吃得热闹。

席至末尾,胥姜夸道:“这羊肉真鲜。”

这暑羊并未过多调味,只用姜蒜加清水炖煮,吃时蘸酱,就鲜美无比。

“都是自家养的,种好,又都是放在山上的,所以没什么膻味,吃起来自然香。”说着秦母又给胥姜夹了一块小排,慈爱道:“爱吃就多吃些。”

胥姜其实已经吃饱了,却并未推辞,“多谢婶婶。”

汪掌柜那桌也吃得热闹,众人一边喝酒,一边听薛护卫讲故事,不时还行个酒令,直将一桌大小老少,吃得酒酣耳热,满面通红。

梁墨平日里不沾酒,今日却推辞不过几个哥哥,被连灌几杯,不一会儿就晕乎了。

汪掌柜拍了拍他的肩,“不怕,喝醉了便在我家睡!”

薛护卫也道:“想回去也成,哥哥们送你!”

秦父含笑拦道:“小子还没吃多少,就让你们先给灌醉了,来,跟我喝几个。”

有秦父解围,梁墨这才逃过一劫。

这是位酒仙,几轮下来照旧气定神闲。

胥姜对秦母说道:“秦叔真是好酒量。”

秦母眼底含笑,“也就今日纵着,平日里可不敢让他多喝。”

胥姜瞧着那方景象,不禁设想若楼云春在,会是个什么模样,想着想着便笑了。

若他在,定是几盏酒下肚,就变木头了。

秦氏挪到她身旁,低声问道:“近来为何都没看见楼兄弟?”

胥姜也低声道:“他外出办差,得过些日子才回来。”

秦氏了然,随后拍了拍她的手,心说难怪近来胥姜都去楼家住,想是楼云春不放心的缘故。随后又问道:“你们的日子定了么?”

“定在明年三月。”提及婚事胥姜也难免脸热。

“三月好,日子暖和。”秦氏替她高兴,这妹子总算有个家了,随后又小声打趣道:“该准备嫁衣了。”

“嫂嫂莫要取笑。”一说起这事,胥姜就犯难,随后附在她耳边,将林夫子给了她两匹布的事告诉了她,又说:“嫂嫂知道我不善针线女工,可有主意?”

“我倒是想替你揽下此事,可你说那布料是圣人赏赐的,又不敢下针。”秦氏想了想,说道:“咱们坊开衣铺的甄娘子可是有名的绣娘,我看不如请她来问一问。”

“哎哟,竟将她给忘了。”胥姜想起甄娘子给自己挑的几身衣服都很合身,倒真不如找她试试。

“这事儿得早些办,这嫁衣有讲究,也费工夫,下半年制衣的人多,怕耽误了。”

“我明日就去请她。”

“也记得来叫我。”自家妹子的喜事,少了她怎么好。

“好。”胥姜斟酒敬她,两人亲亲热热地喝了一杯。

宴罢,天色尚早,汪掌柜和他岳丈醉醺醺将众人送出门,随后又被妻弟挨个扶回去了。

薛护卫和祝护卫心头有分寸,神色尚清明,而梁墨眼看着是不成了,胥姜便请祝护卫送他回去,薛护卫则跟自己一起回楼宅。

胥姜给豺舅和月奴喂了自汪掌柜家带来的羊骨和肉饭,又检查好门户,锁好前后院门,这才动身回楼宅。

行至巷口,一道人影尾随马车而去,直跟到了昭行坊。

胥四见胥姜下马车进了楼宅,心头无比嫉恨,“死丫头竟攀上高枝儿了。”

先前听那吴掌事和周槐说起,他竟不信,只当她那铺子里的野男人是这不要脸丫头的相好,不曾想竟是朝廷大官。

他就说自己好端端为何会被通缉,胥四和胥十二为何会坐了牢子,原来是这死丫头傍上了权势。

既傍上了这般权势,却还舍不得将胥家的财产归还,当真是贪得无厌!

瞧着胥姜进了楼宅再没出来,胥四恨恨呸了一声,随后潜回万卷楼,同周槐从长计议。

无论如何,他要让胥姜把胥家的东西都吐出来!

胥姜回楼宅后,楼敬还未归,想着如今不大太平,便又请薛护卫去接。可这一去,却是至半夜才回来,回来后楼敬直接回了主院,胥姜不好再去搅扰,便歇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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