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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姜余光落在胥十二身上,淡淡道:“主簿让我来跟你们调解。”

“调解?”胥五先是一喜,随后又想起吴掌事的话,若他坚持要翻案,那么胥四便可以出来替他们鸣冤,只要他们将这个案子拖住,拖得越长越好。

若赢了,胥姜的财产就是他们的,即便最后输了官司,他们也能替他们赎刑,并且还能给他们一大笔钱,送他们回乡。

这么算来,他除了要挨顿打,横竖都不亏。

如此一想,胥五退后两步,抱胸道:“我们不和你调解。”

“我本也不愿同你们调解,如若可以,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见你们,管你们去死。”

胥姜话语中带着隐恨,“我答应与你们谈谈,不过是念在县令和主簿大人平日的照拂,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罢了。”

见她来求和,胥五和胥十二心头都十分痛快。

胥十二忍不住说道:“早知今日,又何必当初。”当初她若替自己赎身,哪有今日之事?

胥姜眸光锐利,像是要将他洞穿,“是呀,早知今日,又何必当初。”

胥十二移开目光,不敢与她对视。

胥五道冷道:“你不用与我们耍嘴皮,无论如何,我是不会同你和解的。”

胥姜转向他,忽地笑了几声。

胥五皱眉,“你疯了?笑什么?”

“我高兴,眼见胥家的根就要绝在你们手里,我就痛快。”

胥五怒道:“你说什么鬼话?”

胥姜敛了笑,目光如刺地盯着他:“左右是你们不愿调解,便是县令和主簿理论起来,也怪不着我什么。至于这官司,你们也知道自己赢不了,不过是想同我磨日子罢了。可惜你们打错了算盘,我胥姜这八年都磨过来了,也不在乎再磨这一两个月的。 ”

“只要你们一死,我就彻底解脱了,这辈子都不用再提心吊胆,不用同胥家人纠缠。”说着她又讽刺道:“这么说起来,我还得多谢周家和那吴掌事。”

胥五心头犹疑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人不知其之将死,也是幸事。”胥姜施舍他一个同情的眼神,然后转身就走,“好歹曾经作为同族,我不会让你们如冯杪那般曝尸河道,且安心吧。”

见她走远,胥五急了,忙喊道:“胥姜你回来!你什么意思,给我说清楚。”

胥姜脚步一顿,声音幽幽地飘在监牢阴暗的过道中,“听说冯杪的尸首是你们发现的,怎么,他没告诉你们,自己是怎么死的么?”

知她狡猾,又上过当,胥五谨慎道:“你别想诈我们,连官府都没查出他的死因,你怎会知道?”

“官府不是查不出他的死因,只是没有抓住凶手而已。你只管喊冤翻案,等见到胥四,就会知道冯杪是怎么死的,不过……那时可就晚了。”说着她又笑了两声,抬脚走了。

“人为财死,就怕你们求来财,却没命享。”

冯杪的死状浮现在胥十二脑子里,吓得他不禁直冒冷汗,他忙朝胥姜喊道:“小姐!小姐我不翻供了!我愿意同你调解!”

左右他也不像四爷和五爷那般图财,他只图个自由身。

如今只要从了胥姜,不翻这案子,那么胥五作为通缉犯,即便拿着他的身契也奈他不何,想通这个关窍,胥十二豁出去了。

眼见胥姜已走到过道尽头,他急切地拍打这木栏,又喊道:“只要您替我赎刑,我什么都听你的!”

胥五险些将鼻子气歪,他上前将胥十二拉过来,狠狠一拳打倒在地,“你竟还敢背叛主子?”

若不是他,他和四哥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。

胥十二抱住肚子,痛苦道:“五爷,奴才的命也是命,我不想死!那、那冯杪你也看到了,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,也不想曝尸荒野。”

眼下可以与胥姜谈条件,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谋条生路?

况且,他手中还有底牌,只要出去与胥姜做交换,说不得还能利用她替自己脱籍。

“你可想好了。”胥姜不知何时走了回来,“我只给这一次机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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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想、想好了!只要您替我赎刑,我就不喊冤翻供。”

“胥十二!”胥五又要踹他,却被他抱住了腿。

胥姜看着胥五,说道:“胥砀,你可知那周家是什么人?又是做什么的?”

胥五抬头,他刚来京城就被抓进了牢里,打哪儿知道?

“周家家主,原本是京中有名的世家贵族,其家主周淮曾经更是官拜户部侍郎,掌管京中商户生死去留。可因他贪赃枉法,被革职查办,沦为庶民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

“一介庶民,却让冯杪曝尸河道,一介庶民,却敢以你我这区区讹诈案,来给官府使绊子,你猜他是倚仗什么?”

“你方才不是说他是有名的世家贵族?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他再是庶民,也比平头百姓强吧。”

“说得不错,那你可知他让胥四指使你们来为难官府,是为了什么?”

“什么?”

胥姜张了张嘴,无声说出两个推山倒海的字。

胥五大震,失声道:“谋……”

“嘘——”胥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,“这两字若是说出口,不用你上公堂,便会死在这牢里。”

胥五捂嘴,冷汗顿时流了下来。

胥姜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两遍,“不过你已成为他们的同党,迟早都是要死的,也不在乎这一月两月的。”

胥五嘴硬,“我不信你,你一个商户知道什么?定是在危言耸听。”

胥姜讥诮道:“是呀,我一个商户,何至于让这些人劳神算计?不过我已不打算替你赎刑,有胥十二的口供和指控,即便你喊冤翻供,也是徒劳无功。更不用指望胥四出面为你鸣冤,衙门可巴不得他自投罗网。”

说完,她对胥十二讽刺道:“你倒是个有眼力见的,风吹哪头,往哪头倒。”

胥十二心虚道:“我……也是身不由己。”

他只是一个贱籍奴仆,生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,谁能让他活他就跟谁,谁能给他好处,无论是谁他也都可以出卖。

胥姜忍着作呕,面无表情道:“你若决定好,我今日便可替你赎刑,只是我有个条件。”

“我都答应!”不等她说是什么条件,胥十二便迫不及待地爬到门边,伸出手拉着她的衣摆,谄媚道:“只要你能让我出去,别说一个条件,十个、百个,我都答应。”

“很好。”胥姜踢开他的手,也没说什么条件,便朝牢房外走去。

“胥姜!你等等!我也不翻供了,不重审了,你替我赎刑,我出来后立马回乡,这辈子都不来京城了,胥姜!”

胥姜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不一会儿,进来两名狱卒,带走了胥十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