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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贩收了挑子,吆喝着进了别的巷子,胥姜与汪掌柜则各自回各自的铺子。喝完引子,稍作歇息后,胥姜给梁墨派了活儿,她师父的那几本书卖得所剩无几,得补印些。

补完后,便可知会先前留名的书局来租来取刻板,回去自印。

他们差人上门来问过好几次了。

如今万卷楼被封,各家书局又活络起来,纷纷赶在田假结束前多出些新书。而胥渊的书便是众书局抢印的对象,国子监近来在加印《文脉溯源》待田假后,分向各书塾。各书局的掌柜都不是傻子,知道这意味这什么,既抢不到《文脉溯源》,胥渊其它的书无论如何,也得捞一批在手里。

待复学后,必然会掀起一轮抢书热潮,也可趁机挣一笔。

安排好活计,冰坊的人来了,足足两冰桶,胥姜请两名侍卫帮忙将冰抬进书肆,既方便取用,又正好驱散屋内闷热,让梁墨做起活儿来也清爽些。

至于冰桶,用完给冰坊送回去即可。

冰既送来,胥姜便找来凿子开了些,放在陶瓮里加入井水,再将清晨做的鸠叶豆腐用竹刀切块,放进冰水中,待吃时捞出来切成小块,淋上酱汁即食。

鸠叶豆腐是采斑鸠叶,过沸水后捣成汁液,沥净残渣后,以柏树烧成的草木灰水,多次点凝而成。豆腐制成后,其色如碧,其味清凉,且入口爽滑宜人。因其只能冷食,不能沾烟火热气,所以又被人叫做神仙豆腐。

这道小食为西南风味,京城少见,这鸠叶还是胥姜去西市时,找豆腐娘子买的。

这神仙豆腐经她巧嘴点化,像是吃了便要教人升仙似的,令山中炼丹那些方士看了也要自惭形秽。

除鸠叶豆腐外,胥姜还备做酒糟水粉团子。水粉是用江米浸泡后磨成米浆,沥干水后取细粉晒干而成,天儿热,胥姜没费磨米的功夫,找汪掌柜买的现成。

将水粉和水揉成团,掐成拇指大小搓成团,入沸水煮浮,捞出后入凉水。再将酒糟加水和黄糖煮成糖水,放冷后冰镇备用。

吃的时候再一勺糖水,一勺水粉团子,再撒入些干果碎,美哉乐哉。

除这两道冷食外,胥姜还炸了白云片、小杂鱼,制了荷叶冷淘、姜汁索饼、蜜麨,另还准备了几样果脯、糕点还有胡饼。

鲜瓜果自然也少不了,胡瓜、新梨、蜜桃,洗净后另取凉水泡着。

胥姜嘴馋,洗着洗着便忍不住捞起一根胡瓜,掰断后与茵茵一人一半,坐在屋檐下啃了起来。

犟驴见状,扯着嘴皮直叫,胥姜啃完小半根,走过去将剩下半根塞进它嘴里,才得了个清净。

“倒是识货。”胥姜弹了弹它的耳朵,“惯得你,倘若往后没得吃,你就刨个坑摆进去,饿死了事。”

犟驴拿鼻子去顶她的手,一副讨食样儿。

“没了!”胥姜在它鼻子上弹了一记,将它弹得打了个响鼻,然后张嘴就要啃她的袖子。

“嘿,反了你!”胥姜一巴掌拍它脑袋上,人和驴都舒服了。

梁墨往后院来,就见胥姜在欺负驴,一时有些无语。

“东家,有客到了。”

“就来。”胥姜拍了拍驴头,净手后,扯了扯袖子往书肆去迎客。

一进书肆,却见宋樆抱着一盆兰花,略显拘谨的站在门口。

“宋娘子!”胥姜惊喜上前,将她拉进书肆。

宋樆进门后,将怀中兰草交给她,“这是节礼。”

胥姜笑眯了眼,“谢谢。”兰草已开花,花朵为黄绿色,亮眼可爱,且香气馥郁,“好香啊,它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夏荷梅。”

“怪哉,分明是兰花,为何要叫荷梅?”

“因它花半开时似荷,盛开又像梅,所以就这么叫了。”

胥姜凑近看了看,果然如她所说,“还真是。”随后又问道:“它要如何养?”

宋樆道:“放在微光通风处,夏忌暴晒,冬忌雨雪,春天换土翻盆,平时隔四五日浇一次水即可。”

胥姜拉着她往后院找了找位置,最后指着小门外的屋檐拐角问道:“这儿怎样?”

宋樆点头,“可以。”

胥姜想起早前修葺时,有只弃用的花几,便自柴堆中找了出来,擦干净后朝那角落一置,大小高矮竟正合适。

她看了看,觉得少了些什么,便又从收来的杂物中,选了一块怪石架好,这原本不起眼的角落,顿成一小景,给这院子增添了几分幽趣。

“好看么?”胥姜对宋樆问道。

“好看。”宋樆眼神透出几分柔和。

“谢谢你的节礼,我很喜欢。”

“喜欢就好。”宋樆露出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,随后环顾了后院一圈,问道:“听胡煦说,你这里被人纵火,可有大碍?”

“就烧了驴棚,燎了墙面,都修好了,你看。”胥姜带她去看新修的驴棚,顺便将那日的事讲给她听,最后摸着正在啃骨头的豺舅说道:“多亏了它抓住贼人,才保下了我这院子和书肆。”

宋樆盯着胥姜的笑容,心头却颇不是滋味,此事说得轻巧,可其中所遇凶险、所受惊吓,又有几人知道?

只是事已过,眼下再安慰显得多余,她蹲下身,伸手摸了摸豺舅,夸了句,“好狗。”

“是吧。”胥姜得意道:“要不怎么叫豺舅呢。”

宋樆问:“这名字有何来历么?”

见她难得主动开口挑话,胥姜便同她讲解起来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有趣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这时茵茵自厨房里探出脑袋喊道:“胥姐姐,不是要做五香饮么?水快好了。”

“来了。”胥姜应了一声,拉着宋樆起来,随后邀请道:“要不要一起?”

宋樆微怔,随后点头,“好。”

胥姜拉着她往厨房去,“那咱们走吧。”

宋樆脚下一顿。

胥姜回头,关切道:“怎么了?”

宋樆神色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,“我不擅厨艺。”

胥姜忍笑,随后拉着她继续往厨房走,“那就帮我打下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