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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祯一听,不禁连连摇头:“公仁兄虽然愿意暗中相助,但想要他出山,只怕难矣。”

因为要想“教导”这一万黑山军向善,无论是通过何种方式,这执行之人,都得有一个正式的官职,而一旦接受了这一官职,那这人便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梁祯的故吏了,而这,很明显是跟董昭,审配这种士子的心意相悖的。

“除此之外,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。”黑齿影寒也叹了口气,不过令她发愁的,却不是董昭的问题,而是这一万黑山军本身的意愿,“人都是喜欢安逸的,所以如果能给他们找一个永久居所,他们大多也愿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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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地方安置这些人?”梁祯双眼登时一亮。

黑齿影寒点点头:“我们可以在雁门、定襄等郡设立军屯,让这一万黑山军及其家属安居。只是这个中的操作,太过复杂,史书之中,也难有参考。”

其实,在两汉的历史上,也不乏招募内地流民到边地屯田定居的先例,但这些先例,无一不是以一个大一统的国家的举国之力为后盾来支持的,而且即便如此,也仅仅只能维持个二三十年,便宣告失效。

但现在梁祯所能掌控的,也不过是并州四五个郡,外加河内、魏二郡而已,单凭这些郡的产出,根本就不能满足一万黑山军以及数万家眷屯田开边的财力需求。

“还有最后一条路。”黑齿影寒见梁祯久久不说话,便说出了她的最后一计,也是梁祯目前唯一的可取之策,“借袁绍的刀,除之!”

这一招,其实就是借刀杀人。

“盈儿的意思,是让我带着这一万黑山军,去跟袁本初决战?”梁祯想了想,额头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显眼的“川”字,“但要想这些人听命,就得允诺他们烧杀抢掠,这会败坏我们的名声。”

“知道为什么,当年张角三兄弟的嫡系,能做到秋毫无犯吗?”

梁祯一听,立刻脱口而出:“因为他们知道,自己究竟在做什么。”

没错,要想让一群掌握暴力的人,约束自己,不要滥用手中的刀枪,唯一的办法,就是让他们意识到,自己是谁,自己现在所做的事,有益与否,又对谁有益。也只有这样,才能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拟制自己烧杀的冲动。

“我们不妨向全军允诺,战后授予他们私田。这数目看着虽大,但袁本初实力雄厚,跟他相争,必定死伤众多,因此战后我们真正要兑现的,可能只有十之三四。如果按照这个算法,我们跟冀州的豪门,也还能保持明面上的和气。”

“不过在授田的同时,应效法商君,以峻法治军,如此方有可能锻造一支仁义之师。”黑齿影寒说这番话的时候,瞳孔一直发散得很厉害,这表明,她对此也是全无把握。

“我知道,真到了执行的时候,我会网开三面的。”梁祯自以为明白了黑齿影寒的意思。

因为。他也知道,任何一个方案想要落到实处,都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,更何况,这方案的实施对象,还是掌握着暴力的一群人。而历代君主,哪怕是秦皇汉武,对这群人的态度,也只能是诛首恶,赏胁从。

“熊罴屯只有两千余人,而其他的部曲加一块,有三万多人。你可想清楚了?”黑齿影寒提点道,“一旦这开始实施,你就必须保持战无不胜的形象,否则将难以弹压下面。”

梁祯这十多年来,虽一直坚持落实“与民秋毫无犯”的策略,但其实,真正能做到的,也就只有整天处于他眼皮底下,且人人皆被授予田产的熊罴屯两千军士而已,至于其他的部曲,背地里都不知“挖”出了多少条血河,要不然,袁绍也不会在檄文中称梁祯“杀人盈野”。

“西伯之恩,泽及枯骨。故周祚才能绵延八百年。”梁祯沉吟良久,才缓缓地下定了决心,“我去西伯远矣,但心中,也得以西伯作为榜样。否则,这天下人,终究是不会服我的。”

“部曲中的高级官吏,大都是西州人,久染羌胡习气。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诵圣人之言,是不可能的。”黑齿影寒仍旧在给梁祯泼冷水,因为梁祯自打当了平北将军、太原太守以来,对军中的具体事务,便日益疏离,因此他考虑问题的时候,也自然没有黑齿影寒这个“专业人士”那么深了,“若急于求成,只能大量任用关东良家子。但这,必将引起更多人的不满。”

本来梁祯的部曲中,就存在许多或大或小的问题,其中最为突出的一条,就是军队的高层之中,压根就没有一个土生土长的凉州人。当年,王方之所以叛变,这个也是主因之一。而如果再在军伍中大量提拔关东子弟,以制止烧杀抢掠之风,那这一行为,换个形象点比喻就是:当着众人的面,连续掌掴自己的贴身侍卫,并罚没了他今生的俸禄,然后还让他在夜晚宿卫自己的卧室。

因此,明眼人一看便知,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行为。

“那就慢一点,先在每个曲中,派驻教习,定期宣扬礼乐。半年之后,开始允诺田产,一年之后,再以峻法治军。”梁祯拍板道,“至于其他,从长计议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