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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祯没有想到,周瑜竟然敢主动发起进攻,而且是在一个江面上被浓雾深锁的早上。周瑜令黄盖、程普两员大将,率领数十只艨艟,数艘斗舰,旌旗高举,浩浩荡荡地突向梁军的水寨。

梁军的兵力虽然远比周瑜要雄厚,但由于在前不久的首战中,刚遭大败,损失了数千军士,故而一听见江面上传来号角声声,鼓点阵阵,便是登时大乱。尤其是那些荆州降军,有的甚至直接从斗舰上跃下寒冷的江面,以求一条活路。

梁祯大惊之下,只好亲自率领六千弓弩手,支援江面的水寨,以防水寨真的让黄盖、程普二人给破了。梁祯本以为,水寨乱成这样,黄盖等人所率领的,一定是周瑜军的主力了,不然水寨的数万军士,是绝对不会被打得跳水逃命的。

但当梁祯气喘呼呼地登上楼船之后,却是登时气炸,因为此时,江面上的浓雾已经散去了不少,来袭的周瑜军,也完全暴露在晨光之中。哪有什么斗舰如林,艨艟似水?黄盖、程普所率领的舰船,充其量连半百都没有!

果然,梁祯带来的弓弩手刚刚放出三轮箭矢,那江面上的周瑜军斗舰和艨艟,便是乱了阵脚,有继续向前的,有往下游逃命的,有因想转向而跟别的船只撞在一块的,那场面真是混乱而狼狈。

“哈哈哈哈哈!都言周郎善水战,可今日看来,不过如此嘛!”梁祯放纵地笑着,同时心中一恶。因为,今天黄盖、程普军的狼狈模样,成功地勾起了他对张允的疑心——半月前,张允的惨败,究竟是真的力有不遂,还是没有用心去打?

梁祯正在思考如何处置张允,水中的荆州降军的呼救声,却像一堆秤砣一样,押在了梁祯心中,那名为“杀”的天平之上。因为,别说是梁祯这等身经百战的宿将了,就算是新上战阵的新兵,也能看出,这些水中的荆州降军,分明就是因为胆怯和害怕,才在周瑜军远没有对水寨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时候,就不战自溃了。

“传令,将这些跳水的,尽数处死!”梁祯恶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楼船的栏杆上。他不是嗜杀之人,但也绝不能容忍,这些军士在正式交战之前,就弃船而逃,“还有,将这些跳水之人所属的曲的军候假候,也一并砍了!”

“太师息怒,此事万万不可如此!”今天,仿佛所有人都在跟梁祯作对,这不,他命令刚下,耳畔就立刻响起了反对之声。

梁祯怒目圆睁地扭头一看,原来是老将军吕常。吕常在拜谒梁祯的那一天,就被梁祯拜为平戎将军,领襄阳令。按理来说,他是应该即刻去襄阳赴任的,但由于此刻正值用人之时,吕常对荆州的山川地理,也是十分熟悉,因此梁祯便将吕常留在身边,等到胜了周瑜以后,再去襄阳赴任。

“素闻将军掌兵,法令严明。可今日,却为何替这擅自逃匿之人辩护?”梁祯虽然已经一肚子火,但还是强压怒气问道。

吕常一拱手,朗声道:“太师,治军当法令严明不假,但亦考虑人心的归离。如今,荆州兵人心未定,若大开杀戒,恐对战事不利。”

“对逃匿之人,我大汉自有《军律》在此!”梁祯的音量,陡然增大,“若是跟这些罪人讲情,那祯以后,还如何治军?”

“太师,此事……”

梁祯是极少打断别人发言的,但今天是个例外,因为他已经对这些荆州降军的态度,是忍无可忍了:“吕将军,你今日就去襄阳赴任吧。”

吕常见梁祯的逐客令是下得如此直接,只好无奈地告退,但在离开楼船的那一霎,他却突然站住了脚步,回头望了眼那楼船之巅,迎风飘扬的“汉”字大纛,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
在梁祯的命令下,六千名从旱寨来的弓弩手以及水寨中的数万北兵一起出动,将所有可以通往陆路或穿上的道路给封得死死的,如此一来,那些水中的荆州降军,就像是掉进了泥沼中的人一样,上天无路入地无门,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或脱力或冻僵的身躯,一点点地沉入深不可测的江底之中。

与此同时,许褚也领着数百甲士,将那些跳水逃匿的荆州降军所在的曲的军官都押到梁祯面前,好家伙,水寨与旱寨之间的空地上,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,看着阵势,估摸着是这水寨中荆州降军的军候及以下军官,都被押过来了。

“太师,此事干系重大,一定要三思啊。”这次出言相劝的人,是郭淮。

梁祯长叹一声:“唉,若是杀光了他们,谁来替我管着这两万荆人?”

是的,今天的梁祯,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法不责众。不是因为执法者懒惰偏私,而是因为,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,法令严明所带来的代价,要远比和稀泥严重得多。

“前三排,斩了。”梁祯手一挥,“剩下的,让他们戴罪立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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