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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山低下头默不作声。

这时,张敬文看向沈立和叶一白,开口询问:“沈叔,手术是由您来做吗?”

沈立本打算让叶一白先给张山检查一下状况,随后再到杭州的华东宁医院找他的那些老同学会诊,确认手术方案后再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夫动手。

然而,看着叶一白方才的样子,沈立有种直觉——这个手术叶一白能够胜任。

那是一种源自外科医生的直觉,那种对疾病治疗的自信是伪装不来的。沈立预感到,叶一白或许是执行此次手术的最佳人选。

然而,仅凭直觉去说服自己及张家父子,让一个实习医生操刀手术,未免太过离奇。

“我来做。”没等沈立回应,叶一白已然开口,“别的医生顶多只会为你做动脉切除术,能稍微缓解病情,可也只是缓解而已,并且还要承担术后感染的风险,这样的风险并不值得冒险。而我做,采用旁路移植的方法,截取身体其他部位的动脉替换掉已堵塞的动脉,倘若成功,有很大几率能最大程度恢复你腿部的功能,当然,也同样存在术后感染的风险。”

叶一白沉默两秒后,再次补充道,“一旦发生感染,可能会危及生命。”

张敬文紧握着拳头,嗓音略显沙哑地问道:“有的医生说我父亲必须截肢……”

叶一白看了他一眼,耐心解释道:“你父亲目前是四级卢瑟福病症,一旦恶化至六级,他的足部功能便保不住了。”

“叶大夫,或许我该称您一声叶医生,不知沈叔是否已经告诉过您我父亲的身份,我父亲是一位少将军衔的军人,如果手术过程中出了岔子……”

叶一白拧起眉头,“少将军做手术不需要签署术前告知书吗?不签字就不手术,我以为这是基本常识。”

老队长挺拔如松,但手握拐杖的双手却布满青筋,一双颤巍巍的腿昭示着他的隐忍。张顺财见状,心头一酸,忙低下头,反复擦拭着眼镜片上的微尘。

村里的副主任沈二狗眼圈也微微泛红,悲凉的气息悄然在土坯房的小院里弥漫开来。

村卫生所的老叶大夫轻声叹了一口气。

他是否过于冷漠了?为何无法感同身受呢?在他眼里,这不过是一例动静脉旁路移植手术,尽管确实存在风险,但也不至于让人想到生死诀别的境地。

莫非是他刚刚描述的情况太过严重了?那术前的告知和谈话,不就是要尽可能地把事情说清楚吗……

于是,他斟酌着言辞,缓缓说道:“动静脉旁路移植手术固然有风险,可老队长身子骨还算硬朗,若能戒掉旱烟,那风险便是可控的。”

老叶大夫话音刚落,在场的张顺财父子和其他两位村民,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。

唉,这话说岔了吧?

叶大夫回味着张石头方才的话,补充道:“要是病人不愿承受全身麻醉的风险,我们可以采取持续硬膜外麻醉法,这样一来,手术过程中病人意识清醒,便不会像是任人宰割的牲畜。”

叶大夫习惯了被病患家属各式各样的眼神打量,因此此刻面对或惊奇或困惑的目光,他依然镇定自若,确认已明确解答了病人及家属的疑虑后,便坦然站立在那里,接受大家的目光审视。

张石头一听,双眼瞬间闪烁出光芒,“叶大夫,你是说真的?手术时我还清醒着,这真是个好主意!你说的那个‘猪汁麻醉’,虽然听着新鲜,但似乎很适合我!”

那些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一辈军人,大多难以接受全麻那种失去意识、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他人掌控的状态。

张顺财看着父亲兴奋的模样,嘴唇蠕动了几下,最后复杂地瞥了一眼叶大夫,最终没把话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