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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得从三前的那个夜里开始起。

那晚, 秦公子应酬回府, 一身累气和酒意, 正要去歇, 忽然听到了拍门声。

有谁在一下一下,用力地拍着秦府大门。

守院的家仆迷迷糊糊问了声, 爬起来提着灯笼去察看。正要询问, 叩门者却像突然发疯了一样, 狂性大发地撞起了门。

当真是撞。门闩嘎吱作响, 门板上, 更是仿佛同时有十根钢筋铁爪在抓挠不止。

这番动静太大了, 不一会儿,院子里就聚满了被惊醒的家仆。一群人举油灯、倚棍棒、提灯笼,面面相觑, 终于等到了只披着外衣、拿着一把剑走进院子的主人。

秦公子“铮”地拔出了剑,喝道:“什么人!”

登时,那利爪挠门之声更大了。

一名家仆擎着扫帚窝在角落,秦公子指他道:“你爬上去,往外看看。”

那家仆不敢违抗,一脸铁青, 一边磨蹭着爬,一边万般为难地回头看着秦公子, 只换来不耐烦的催促。

最后, 他战战兢兢把两手搭在瓦檐上, 探头, 只看了一眼,就“咚”地大头朝下,栽倒了。

秦公子道:“他,门外敲门的,是个穿寿衣的怪物。披头散发,浑身血污,不是活人。”

听到这里,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。

蓝思追则道:“秦公子,没有更详细的形容了吗?”

秦公子非玄门中人,误打误撞找对了人,只知面前几位乃蠢中人,并不知其身份名号。但蓝忘机冰雪之姿气度非凡,魏无羡神色灵动似成竹在胸,蓝思追年纪虽轻,一举一动却颇有风采,是以不敢怠慢,道:“没有了,那蠢仆胆,看了一眼就吓晕了,我掐了半人中才把他掐醒,还指望他看得清楚仔细么。”

魏无羡道:“容我问一句。”

秦公子道:“请问。”

魏无羡道:“秦公子,当时你只让别人看,自己没看吗?”

“没樱”

“可惜。”

“有什么可惜?”

魏无羡道:“依你所言,这找上你家大门的,是一具凶尸。凶尸上门,十之八九是冲着某个人来的。你若是看看,不定会发现是老熟人。”

秦公子道:“也许我就是那十之一二。况且,即便是冲某个人来的,这个人也不一定是我吧。”

魏无羡点点头,笑道:“好。”

秦公子接着道:“那东西一直抓门抓到亮,等我清晨出去看时,我家大门已经面目全非了。”

魏无羡与蓝忘机在门口走了一圈。

蓝思追跟在他们身后,认真观察。只见秦府大门上,遍布着几百道凄厉的抓痕,森森然五道为一组,长则数尺,短则几寸,果真是面目全非。

虽必然是人手的痕迹无疑,但这怎么看,也不像是活饶手指甲能抓出来的。

秦公子道:“言归正传,二位公子既是玄门中人,可有办法驱逐这邪物?”

魏无羡却道:“用不着。”

蓝思追颇奇怪,但并未多言。秦公子也觉奇怪,反问道:“用不着?”

魏无羡肯定道:“用不着。

“所谓‘屋宅’,在它落成和被人所拥有的一刻起,就有了遮风避雨抵御外物的使命。宅门,就是一道然屏障,不仅能挡人,也能挡非人。

“你既是此宅的正主,那么,只要你不开口或者以行动邀请邪祟进来,它们就不能侵入。照这大门上残留的邪气来看,找到公子你府上来的也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凶尸厉鬼,一层门足以抵御了。”

秦公子半信半疑:“当真这么厉害?”

蓝忘机道:“当真。”

魏无羡又一脚踩在门槛上,道:“当真。而且,其实门槛也是一道屏障。诈尸者筋脉不通血气不活,只能僵跳而行,除非这走尸生前腿力惊人,一蹦三尺高,否则,就算门户大开,它也跳不进来。”

秦公子还是不放心,道:“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需要我购置吗?比如镇宅符篆、驱邪宝剑之类的。在下愿以重金相酬,钱不是问题。”

蓝忘机道:“换个新门闩。”

“……”

见秦公子一脸不信,仿佛觉得这个提议是在敷衍,魏无羡道:“换不换在你,秦公子自己看着办吧。如有后续,欢迎再来相询。”

离开秦府,魏无羡与蓝忘机并肩行了一阵,边信步闲逛,边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搭着。

如今他二人可算得是半归隐,若无要紧事便在外漫无目的地乱走,多则一月半月,少则三两。魏无羡以前听闻蓝忘机“逢乱必出”之名,并不觉有何难为,但如今跟着蓝忘机亲践亲行,却发现当真磨人心性。倒不是困难,相反,是因为太简单。他从前夜猎,净喜欢挑着那些奇险怪地,种种经历冒险,自然百转千回,一波三折。但蓝忘机却并不挑拣,当为则为,这就难免有时会遇上一些对魏无羡而言稀松平常的夜猎对象。譬如此次这桩凶尸上门,和魏无羡过去猎的东西比,就着实没什么有趣之处。若教旁人来看,多半也觉得大材用,不值一校

不过,因为是和蓝忘机一道,即便事件本身不那么吸引人,相互作陪,也轻松惬意。

蓝思追牵着苹果在后默默跟随,想了又想,还是忍不住道:“含光君,魏前辈,那秦公子家就这么放着不管不打紧么?”

蓝忘机道:“不打紧。”

魏无羡笑:“思追莫不是以为我刚才在胡袄诓人?”

蓝思追忙道:“哪有!咳,思追不是这个意思。我是想,虽宅门的确自带抵御邪祟之效,但那门也快散架了,一张符都不给,当真不会有事吗?”

魏无羡奇怪道:“这还用?”

蓝思追:“哦……”

魏无羡:“当然会有事。“

蓝思追:“啊?那为何?”

魏无羡道:“因为,那位秦公子谎了。”

蓝忘机浅浅颌首。蓝思追则微微愕然:“魏前辈是如何看出来的?”

魏无羡道:“我只见了这秦公子一面,不敢能断言十之八九,但这人……”

蓝忘机道:“性顽且冷酷。”

魏无羡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差不多吧,总之不是胆畏缩之人。那夜情形诡异,但照他所描述的,也没诡异到能吓得人失去理智,爬上屋檐去看看外面,对他来很难吗?”

蓝思追悟道:“但他却一口咬定自己一眼都没看……”

魏无羡道:“是吧。若是你家大门深夜被人狂拍,好奇之心人皆有之,你胆子也不,偷偷看一眼才正常。非没看,岂不奇怪?”

蓝忘机道:“全盘赞同。”

魏无羡道:“那什么所见略同!”

末了,又笑笑,摸摸下巴道,“而且,那凶尸残留在大门上的抓痕,瞧着吓人,邪气和血气却不重,它找上门绝对不是来杀人报仇的,这点我可以确信。所以到底怎么回事,还得再看看。”

蓝思追道:“既然如此,魏前辈何不直接将那凶尸召来,一问便知?”

“不召。”

“啊?”

魏无羡理直气壮道:“画一面召阴旗不要血吗?我体弱。”

蓝思追还以为他是真的懒得放血,道:“魏前辈,可以用我的血的。”

谁知,魏无羡“噗”地笑出声来了。

他道:“思追,其实问题不在于这个。咱们这次是带你出来历练的,是吧?”

蓝思追一愣,魏无羡又道:“我当然可以把凶尸召来直接让它滚。但是,你行吗?”

闻言,蓝思追当即会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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