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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衿退下后,无殇一人留在房中,不知该哭该笑。前世的谜彻底解开了,前世与今生,其中又有多少关联?或者,正是父母的在天之灵护佑,才让她有了这一次重生的机会。只是想到父亲的无头画,想到父母最后知道真相时,不知会有多伤心失望,又有多牵挂自己,无殇的眼泪就忍不住的滴落下来。她只得吩咐采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,自己默默地在房中拭泪,消化这些讯息。

顾芷芸不知发生了何事,见无殇将自己关在房中,问采桑采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,只得等江霁月回来后, 将情况告诉了他。江霁月问过采衿,便知晓发生了何事,他想了想,便又出门沽了两瓶酒,回来让所有人休息,自己去敲响无殇的门。

无殇听到江霁月的声音,带着哭音回道:“有事么?我已睡下了。”

江霁月摇摇头,道:“我知你必是睡不着,不如去院中坐坐,小酌几杯?”

无殇想了想,对镜略整理下自己的形容,打开了门。

冬夜的院中夜凉如水,还好院中有个小亭子,江霁月已吩咐采桑放了熏笼。此时二人披了披风,便到亭子里坐下。江霁月见无殇眼睛红红的,他也不多问,只默默倒上酒。

两杯下肚,无殇情绪平复了几分。看江霁月一脸关切,此一刻突然就放下了全身的防备,她想对他说些什么,在这个人面前,已无需隐藏自己。

无殇便开口了:“师兄,你相信前世今生么?你相信——有人会重生么?”

江霁月添上酒,柔声道:“我相信。毕竟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”

无殇饮了一口,看着手中清酒道:“那便请师兄听一个故事。”

无殇就开始说了,如上一次对江雨若那样,毫无保留,和盘托出。江霁月静静地听着,虽早已从妹妹那听到过一次,此时听无殇亲自道来,他还是又一次为眼前这个人感到心疼。上一世,她就如一支空谷幽兰,静静地生长,静静地绽开,再静静地凋谢。无人关心她的一生经历了什么,于父母,她只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女儿,为了父亲的夙愿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。于夫君,她只是一个完美的花瓶,无可挑剔却是晶莹易碎——只是花瓶到底只是个花瓶,存在时或许偶尔怜爱,破碎后便也弃之如遗。于叶家呢,叶家或许一开始是真心待她的,叶丹青一开始或许是真心想结这门亲的,但在权力面前,他屈服了,不仅屈服,他还成了帮凶,不但任由姚家只手遮天,还任由儿媳自生自灭。或者,叶丹青已后悔与苏墨白的相交了吧,有叶旬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,当然更希望他能为家族带来更多的荣光。苏墨白给不了这些,苏沐寒更给不了这些,那么,让他们统统消失掉,且是丝毫不会有损叶家的消失掉,才是最好的结果——苏家消亡了,叶丹青不但从此攀上了姚氏这棵大树,还堂而皇之地将苏墨白的独门画技占为已有……

江霁月这样想着,只觉周身也是越来越寒。人心呐,果然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,对有些人而言,再纯粹的感情,再真挚的初心,也会败给权势富贵。叶丹青犹是,叶旬犹是,现在的姚家,又何尝不是如此?

眼前的人儿说到伤心处,忍不住起身倚栏掩面痛哭,江霁月起身,笨拙地将她拥入怀中,无殇感受到温暖,禁不住偎在他胸前。寒风起,吹起一天飞雪,而拥在一起的两人,心中却觉冰雪消融,春草暗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