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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羲和猛地起身,去床上拿了大氅披在他身上。

她没有拦住他,而是陪他一起站在院里接受太阳的洗礼。

等到云彩飘过,遮住太阳,温暖不再,晏羲和轻悄悄牵起他的手,带他回屋。

少年不吵不闹,乖乖跟在她身后。

“你身上的衣裳不能再穿了,床上的那身是给你的,去换上吧,我在这等你。”

看着被松开的手,他默不作声,听话地去换了衣裳。

之后晏羲和带他梳洗打扮,给他梳头发的时候发现,他的发说是枯草也不为过,胡乱的交缠在一起。

“如果疼要和我说。”

他端坐在铜镜前,任由晏羲和摆弄他的头发。

无论她下手轻重,少年只字未言,好似丢失痛感。

等彻底梳顺他的头发时,天色已经要黑了。

考虑到晚上要睡觉,便就没有给他扎起来。

“过来。”他不动,二人僵持不下,晏羲和认输,过去牵他到桌前,“我之前买的吃食,多少吃一点。”

桌上摆了一小盘鱼肉,是她之前买的鱼肉包子的馅。

鱼肉软嫩爽口,味道鲜美,香而不腻,是现有的他唯一能吃的食物。

晏羲和用筷子夹了一个完整的包子,大口大口吃起来。

少年打量了一下,跟着拿起木筷子夹盘中的鱼肉吃,好几次都夹空了。

晏羲和一直看着他,很快注意到这一点:“像我这样用三根手指轻轻拿住筷子,拇指要放到食指旁边,无名指的指甲垫在筷子下面,五指拢起来。”

边说边上手教他:“对,就是这样。”

“夹菜时手背向上,中指支撑,食指翘起,筷子放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,对,夹菜时筷子会交叉。”

“刚开始会生疏”,晏羲和估摸了一下,按他这听话又聪明的来,“最快,我们吃第三顿饭的时候,你就可以熟练的使用啦。”

他眸光闪烁,练习筷子的动作更加认真了。眉毛不轻轻皱起,眼睛瞪得大大的,上牙紧咬着下唇,她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。“别咬嘴唇。”

忽然,她看到火盆里的火早已熄灭,她这副身体天生不怕冷,所以她不曾察觉寒气重。

握住少年的手,又试了试他脸颊的温度,眼中尽是担忧,话语间不自觉有些凝重指责:“身上这么凉,为什么不早说?你不冷吗?”

头一次,少年脸上出现慌乱,他试图开口解释,喉间的不适却难以忽略,只好侧首咳嗽起来。

晏羲和无奈作罢,给他倒了水:“算了,你先喝点水。”

若非听到过他昏迷时的梦中呢喃声,恐怕她真会认为他是聋哑人。

窗外风声呜呜作响,少年主动把手放在了晏羲和掌心,谨小慎微的示好。

“我没生气。”话音一顿,她拿出一枚玉佩道,“这枚琼枝玉佩通体温热,有御寒之功效,你戴着便不会冷了。”

他感受着掌心的温度,摇头又点头,晏羲和不解,她俯身挂在他腰间,“若冷你…你就拽两下我的胳膊,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?”

少年盯着她的手,半晌,点头算是应下了。

晚上,两个人再次手牵手沉沉睡去。只不过这一次,主动牵手的人是…他。

……

地负海涵,包罗万象,远在天边一角的琼椋岛此时却是月华影转,鸦默雀静。

茂密山坡,古色古香的石阶盘旋延伸,琳琅满目的红枫立于两侧,烟雨蒙蒙之下,偶有鸟儿摇曳翻飞而过,清泉潺潺,无尽滴落声在地面响起,荡出一片涟漪。猝尔,枫树被什么东西撞击一般,嘎吱嘎吱,然后断裂,砸在地上,惊起一片山鸟。

“晏自闲!你又撞断了我的雾枫树!赔钱!!”

空中扬起大片羽毛,青年灰头土脸站起来:“晏景,谁种树种在院子门口?我没管你要诊疗费就不错了,滚滚滚!”

晏景怒目圆睁,眼里迸出火花,刚要发作,身后传来一道威严声:“你们两个,进来。”

两兄妹忙行礼:“是。”走时在路上偷偷给对方翻了无数白眼。

不同于室外的幽静,室内富丽堂皇,此时灯火通明,先来一步的四位长者吵得热火朝天。长须老者行至,众人纷纷噤声,待其入座,乖乖行礼。

“自闲,事情可查清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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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自闲诚恳道:“祖父,前日我族幼鸟气息出现,孙儿一路追查至碧落天秋水城,恰逢秋水盛典花车游行,观者如云,熙来攘往的我便感受不到那股气息了。”

话落,一女子激动上前:“秋水城,曦儿,父亲,我的曦儿就是在秋水城不见的!”

见妻子失态,晏修连忙扶住,让她靠在自己身上:“沈华,别激动。”尽管他努力想冷静,可眼中浓浓的希冀将他此刻心中澎湃一一暴露,“爹,之前您口口声声说曦儿死了,不准我们夫妻去查,可如今明摆着曦儿还活着!为何还要拦着我们?”

晏立与翁意礼夫妻对视一眼,默默叹了口气:“阿修,冷静点,父亲有他的考量,你失态了。”

“考量?失态?”晏修猩红着眼质问,“十年流落在外的若是晏自闲和晏景,长兄和长嫂还能这般泰然自若地说风凉话吗!”

一瞬间气氛凝固,晏自闲和晏景默默挪到爹娘身后,埋头做鹌鹑。

晏家主晏诉面色凝重,出言制止晏修:“住口,他们二人这些年没少帮你们,胡言乱语些什么。”他指着“鹌鹑”其一道,“自闲,你和小景去请三长老与你们一同寻幼鸟。”

兄妹俩领命离开,身后是沈华撕心裂肺地喊叫:“我们自己去!曦儿当年走丢与晏景脱不了干系!她不能去!她会害曦儿——”

晏景步伐凝滞,指尖狠狠掐进肉里,晏自闲揽着她快速离开了这里。

翁意礼上前一步:“华华,小景当年不过八岁,何错之有?你若要怪,便怪我吧。”

“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吗!”

“你与晏立执意带他们去的碧落天,你们的孩子平安无事,我的孩子却不见了!你敢说你一点私心都没有吗?只怕曦儿未必遭魔族袭击!”

“够了!”晏诉大手一挥,晏修沈华纷纷倒地,“越发疯魔了。”

“阿立,把他们俩带回去,没我的命令,不得离开琼椋岛半步!”

四人离开后,晏诉走到床边,望着月亮,深深叹了一口气,挺拔的脊梁彻底弯了下去。

十年,整整十年了。

曦儿,莫要让祖父失望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