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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青心虚得没敢看王庆虎,只握着拳要打许富德。

许富德强忍住了没有躲去闻嬷嬷身后,但王大青的拳头并未落到他身上,只听得王庆虎一声吼叫,竟是要与拜把兄弟拼命。

一时间,彻底乱了套。

许富德借机跟着闻嬷嬷离开,等走到街口,他抬手好一通抹汗,颤声与嬷嬷说来龙去脉。

闻嬷嬷听完,道:“你只管回家去,镖局这儿先让他们闹一闹。”

安排来了马车,许富德上车去。

坐在其中,他深深吐了几口气,整个人半瘫在车里。

摆富贵姑爷的谱,真难啊。

他就只是个点头哈腰讨生活的,还是赶紧回去给久娘端茶倒水最适合他。

另一厢,阿薇与闻嬷嬷会合,寻了家香料铺子。

等两人回到燕子胡同,日头已偏西。

马车停在侯府外头,闻嬷嬷正要下去摆脚踏,就听的车夫与人问安,唤了声“王爷”。

撩帘子的手一顿,闻嬷嬷回头看了阿薇一眼。

阿薇抿了下唇,与她递了个眼神。

闻嬷嬷会意,神色如常下车去。

透过掀开的帘子,阿薇看到了外头的人,正是沈临毓。

府前一株银杏,已是残叶稀松,沈临毓站在石狮旁,身边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,他的手扶着马脖子,抬眸看过来,视线越过晃动的帘子,落在了车中人影上。

帘子落下,隔绝了视线,但阿薇依旧能感觉到那股被审视的视线。

等闻嬷嬷摆好脚踏,再掀了帘子,阿薇再一次迎上了沈临毓的目光。

他丝毫没有回避,又足够大方自然。

“王爷,”阿薇下车站定,“王爷来寻外祖父?”

沈临毓却道:“我来寻余姑娘。”

阿薇轻笑了下。

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

“王爷里边请,”阿薇客客气气地,“正好我也有事请教王爷。”

沈临毓把缰绳扔给门房上,随阿薇入了侯府,往前厅去。

“刚听说余姑娘出了门,还当今日错过了,”沈临毓一面走,一面似是扯家常般,“正要走了,恰巧遇着你回来。”

“那还真巧,”阿薇淡淡,说得也直白,“出门采买些东西,没想到看了出好戏。”

沈临毓似有兴趣:“什么好戏?”

“安远镖局,”阿薇回道,“以前是我们府里姨娘的家业,叫人谋了去。”

沈临毓脚步一顿。

定西侯府把在外多年的姨娘接回了,这事儿在千步廊传开了,他自然也听说一二。

此时听阿薇平淡的口气,沈临毓多问了一句:“听起来,余姑娘与这位姨娘的关系,好似比侯夫人亲切些?”

阿薇道:“爱屋及乌、恨屋也及乌,我母亲向着谁,我便也向着谁。”

“余姑娘与令堂关系很好。”这般说着,沈临毓的视线落在了阿薇的手上。

先前的伤口都愈合了,瞧着也没有留什么疤。

那盒祛疤膏看来有效果。

“我与母亲也能算得上相依为命了。”阿薇答道。

进了前厅,茶水刚上,沈临毓品了一口,道:“初二那日在寺里遇着余姑娘,是烧给故人的?”

“烧给蜀地那里一长辈,母亲对余家人深恶痛绝,但其中也有对我不错的,我不想在家里烧惹母亲厌烦,便去了寺里,”阿薇不意外他会问,至此为止她亦没有推辞隐瞒,但也明白,只是这些可不值得沈临毓上门,“王爷想问的,不止这些吧?”

“看来余姑娘是急性子,”沈临毓放下茶盏,眼中还有笑意,但语气已是沉了三分,“我想听余姑娘说说大慈寺。”

阿薇静静看着他。

见此,沈临毓先问:“余姑娘去过大慈寺?发现冯大人亡妻金氏的忌日对不上的,是不是余姑娘?”

阿薇点了点头:“是我。”

沈临毓又问:“前回问起时,余姑娘为何不提?”

“王爷指的前回,是怀疑我杀人的前回?”阿薇笑了起来,嘴角扬着,眼中却无丝毫笑意,反倒透了几分清冷,“没有哪个疑犯会给自己惹麻烦。”

就像这一刻,沈临毓既然问了,她就不会否认。

寺中和尚见过她与闻嬷嬷,扯谎无用。

沈临毓仿佛并不介意阿薇的态度,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:“余姑娘说得在理。”

这让阿薇不由瞥了他两眼。

“那今日,余姑娘不是疑犯,我也只是打听些冯大人的事,”沈临毓的语气又松快起来,“在我看来,余姑娘很了解冯大人。

余姑娘与冯侍郎夫人有些交情,你骂她一顿也算交情。

与冯侍郎也有缘分,他弄错了先夫人的忌日,正是你发现的。

你做的那款果茶,礼部衙门里人人喝得都好,就只他喝得吐了,我始终很好奇。”

“所以,”阿薇的声音有些轻,而后清晰了几分,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临毓,问,“王爷查冯侍郎的死,是围绕着我查的吗?”

“我记得前回余姑娘说过,你只会杀鸡,不会杀人,冯大人的死,方向有很多,余姑娘这头,”沈临毓顿了顿,斟酌了下,“嫌疑最小的大抵就是你了。”

阿薇顺着他的话道:“这么说来,想要冯大人命的人还真不少?”

沈临毓微微倾了身子,声音也低了些:“谁知道呢,即便没有死在大慈寺,冯大人之后的麻烦恐怕也不少。”

说完这句,他的身子当即坐直,似笑非笑道:“他这一死,有人哭有人笑。”

阿薇垂眸。

如此听来,冯正彬应该恰恰是某件事情上的关卡,原指着靠他顺藤摸瓜,她横插一手,线变断了。

对此,她也不会心生内疚。

报仇、寻事,先到先得,谁还会将就谦让?

且她的仇,也没有报完。

“我想,该哭的是徐夫人,”阿薇道,“我见徐夫人对冯大人颇为依赖,冯大人一死,家中生活怕是难以为继。”

沈临毓等她说下去。

“徐夫人出手很是节俭,冯大人的俸银即便不宽裕,他以前也是太师府的姑爷,金家嫁女不至于吝啬,”阿薇缓声道,“王爷与其绕着我查,不如查查冯大人把先夫人的陪嫁都弄去哪里了吧。”

沈临毓闻言,笑了起来,手指划过茶盏沿口:“听余姑娘的口气,对陪嫁的去向似是有猜想?”

阿薇迎着他的笑,漆黑的眸子漾出笑意,比先前要真诚许多、也要明艳许多。

“冯大人后来拜的老师、岑太保,”这回是阿薇倾了身子,眼底皆是怂恿与鼓动,“恨屋及乌,我母亲恨谁,我自然是连她、和她的靠山一块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