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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说她不管儿子的事!”安国公夫人紧紧抓住嬷嬷的胳膊,从牙齿缝里往外蹦字,“她怎么能说她不管?她骗谁?

别人不知道,我还不知道吗?她早前就急着要给郡王定个亲事了!

可她只去广客来吃过饭,之后对定西侯府、对那小丫头没有一点儿表示,我左想右想她应该都是不满意的,要不是如此,我会跟她说这些?”

嬷嬷忙劝她:“那您估摸着,长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?”

“应当还是不满意的吧?”安国公夫人倒吸了口气,“被我踩着痛脚了,对着我一顿损!她不也是拿儿子没办法吗?非得骂我一通才消气。”

等安国公夫人回到府里,姜瑛已经等着她了。

“母亲,长公主怎么说?”姜瑛忙问。

安国公夫人顿时又来了气,把长公主说的话又说了一遍。

“我是管不了老子教不了小子?”她拍着桌板,骂到,“那是我没有一个当皇帝的哥!我但凡是长公主、但凡是长公主……”

姜瑛愣着问:“您要如何?”

“我养十个八个的男人,谁听话谁待着!”安国公夫人气得口不择言,“还管?管什么管!自己拎清楚去!”

姜瑛嘀咕道:“那您和长公主也不一样……”

“你闭嘴!你也是个拎不清的!”安国公夫人拍了她两下,“嫁出去十多年了,还要回来让我掺和你婆家的事儿,糟心!”

姜瑛捂着胳膊,委屈极了。

“我还是那句话,”安国公夫人道,“你算是日子轻省的,你有儿子傍身,男人也听你的,你就别管你公爹和那庶孙的事了,你婆母都没跳脚,你太平些!”

姜瑛喏喏点头。

广客来。

雅间里,阿薇慢悠悠吃着茶。

李嬷嬷站在她面前,精神看起来比上一回好了些。

“看来,嬷嬷是找到线索了。”阿薇道。

李嬷嬷吞了口唾沫:“奴婢很用心,想了各种办法,给侯夫人设了机会。”

她与岑氏之间已经失去信任了。

岑氏若想做什么,一定会背着她,同时,岑氏也不信庄子上的任何人。

于是,李嬷嬷征得了阿薇同意,有两夜歇在了隔壁屋子里,只让个小丫鬟守夜。

小丫鬟“昏昏大睡”,全然不管岑氏。

“侯夫人谨慎,头一晚上她装疯卖傻的,和她之前在府里睡不好时一样,半夜突然站窗边发呆,还去翻架子找东西。”

“那小丫鬟一动不敢动,睡得跟被下了蒙汗药一样,把侯夫人骗过去了。”

“后头那一晚上,侯夫人就偷偷地写了张纸,藏在了她的被褥子底下。”

“趁她解手,奴婢赶紧翻出来看了眼又给她放回去,表姑娘,上头写了个三十,还有一个名字,叫彭禄,是这两个字。”

李嬷嬷用手沾了点茶水,在桌上写了,又道:“您仔细查查,肯定能挖出事情来!”

阿薇瞥了眼,问道:“岑氏狡猾,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写给你看的?”

李嬷嬷一怔。

阿薇又问:“便是真的,我去哪儿找那么个叫彭禄的人来?三十又是什么三十?李嬷嬷,你是千辛万苦寻来了线索,但你自己说说,好不好用嘛!”

李嬷嬷苦着脸,道:“可奴婢真的尽力了。”

“办法总比困难多,”阿薇鼓励地看着李嬷嬷,“已经迈出一步了,一定能有第二步。嬷嬷吃口饭再回庄子上,我信你一定能从岑氏口中再翘出些好用的消息来。”

李嬷嬷的犹豫、踌躇在看到一大桌子好菜时,烟消云散了。

天知道她在庄子上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!

能吃饱,饿不死,也有口荤腥,但她跟着岑氏在定西侯府享了这么多年的福,她的嘴巴早就吃不惯粗茶淡饭了。

李嬷嬷狼吞虎咽,不住告诉自己。

哪怕和侯夫人打起来都要逼出真话!

她得派上用场!

有用的人,才能在表姑娘这儿换一口饭吃。

李嬷嬷回了庄子上,阿薇正琢磨那三十和彭禄,元敬就来取今日的午膳了。

厨房那儿赶紧装好盒,阿薇心念一动,问了一声:“你听说过一个叫‘彭禄’的吗?”

元敬摇了摇头,等出了广客来突然灵光一闪,又急匆匆跑进来。

“小的给我们爷收拾桌案时,那些纸张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名字,”元敬恭谨道,“余姑娘您且等等,小的回衙门里看了,再来给您回话。”

元敬动作快,送好了吃食,又和沈临毓提了一嘴,不多时就在一张纸上寻到了这个名字。

沈临毓拿着这张纸,亲自走了趟广客来。

雅间里,他同阿薇介绍此人生平。

“彭禄,京城人,生前是成慧书院的学生,卒于永庆三十年,当时二十四岁。”

“二十九年曾下场春试,第二场入场时因搜身着凉,病倒了,最终没有上榜。”

“原本准备来年再比试一场,但他的胞妹在初冬染病没了,老母一时接受不了,也病恹恹的,彭禄操劳了一阵,身体也不好了,三十年元月,他从医馆出来、不小心跌入河中,等被人发现捞起来已是迟了。”

“他母亲那年也没了,上头这些是从书院的先生和彭家邻居那儿打听来的。”

“彭禄的才学不差,二十九年原本有机会……”

听到这里,阿薇联想到外头的科举舞弊传言,问:“王爷的意思是,彭禄有可能是二十九年受舞弊影响的考生?”

“有些可能,”沈临毓轻轻点着扶手,又补了一句,“岑睦在成慧书院念过三年书,我查过,他们是旧识。”

阿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能让岑氏写下名字来,岑睦和彭禄绝不仅仅是旧识,而那三十,或许指的是彭禄意外丧命的永庆三十年。

至于其中另有什么故事……

“他的胞妹得了什么病?”阿薇问完,不等沈临毓回答,自己就先摆了摆手,“我猜王爷不知情吧?”

沈临毓无奈地摊了下手。

“这些琐事,镇抚司想来是有心无力的,”阿薇抬了下眉,“彭家住址给我,我让人去办。”

家长里短,东拉西扯。

左邻右舍怎么会和镇抚司的人拉家常?

战战兢兢答话,闭上门躲官,才是老百姓。

这种状况下能有大用处的,一个是闻嬷嬷,一个是许富德。

闻嬷嬷寻邻居家爱说闲话的老太,许富德找胡同里嘴巴没边、大话不断的混混汉子,双管齐下。

“彭禄父亲还在时,家底不差,早早开蒙念书,后来父亲做工时出意外没了,打官司赔回来一笔钱供家里人生活。”

“彭禄是增生,每月有补助,念书倒是不成问题。”

“他当时的确有个好友,曾数次到彭家来做客,看着比彭禄年纪小好几岁,彭禄说他们是书院同窗,交情和年纪无关。”

“那人回回来时都提些礼物,看着家境远胜彭家,奴婢听人描述,很可能就是岑睦。”

“因病落榜后,彭母曾和邻居老太倒苦水,说运气太差了,自家也没个背景,那考场查身的一看彭禄就知道他好欺负,故意为难人,大冷的天查了他一刻钟才会冻着,偏他们根本无处说理去。”

“那邻居问她说,你们不是认得个官家公子吗?那人什么来历?过去的没了办法,往后能不能让他出出主意,不然下回考试还是这般被人为难去,那不是又得耽搁了吗?”

“彭母没有明说那公子身份,只说别人是别人,这事不好胡乱麻烦人。”

“彭禄的胞妹叫彭芸,兄妹差得也多,那年十四岁,邻居说是七月下旬就不怎么出门了,十一月病故的,这期间听见过她的哭声,哭得很惨,好像是小姑娘接受不了自己活不久、怕的。”

“没有及笄,算是夭折的,匆匆就藏了,彭母哭天抢地的,彭禄那段时间整个人瘦得脱了相,话都不跟人说了,没两个月出了事,彭母接连失去儿女,没多久跟着去了,还是邻居们帮着收殓。”

听完闻嬷嬷说的,阿薇看向许富德。

许富德说了件不一样的。

“那年中元节,有个汉子在胡同口遇着彭禄给他爹烧纸。”

“彭禄当时跟他爹保证,来年一定会考中,又说什么家里难,有个靠山才有前程,让他爹托梦劝劝他娘和他妹妹。”

“那汉子当时喝了些酒,管不住嘴问彭禄‘托什么梦’,彭禄没理他。”

“过了一个月两人又遇上了,汉子嘴闲又去招惹问‘你爹托梦没有?’他说彭禄那时的脸色比他欠了一屁股债都难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