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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接过荷包,收回了衣襟中,贴着他的心口。

“多谢旬方师父。”谢云霁道。

“之前为你施针,褪你衣衫时发现的,我便先替你收起来了。你昏迷了两个月不醒,如今说是大好有点夸张,但这毒已不能奈你何了。荷包也该物归原主了。”旬方笑道,又不免燃起八卦之心,问道,“这荷包可是你珍视之物?是……哪位姑娘送的?”

一直郁郁的青年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,答道:“我妻子。是我妻子亲手绣给我的。”

旬方点点头,“少年夫妻最是难忘。哦对了,你师父临走前留了信给你。”

两个月前,缥缈峰在官府如附蛆般的穷追不舍下折损大半,玄烛禅师拼着老命将弟子交到了神医旬方手中后就远去了。

谢云霁展开恩师的信,平静的神色变幻莫测,而后归于寂静。

这几个月来,他虽昏昏沉沉,但并不是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。

他知道为了保护他,缥缈峰的折损远比他想象的要惨烈。

他还记得自己负在师弟背上,师弟一边哭一边艰难地拖着折了的腿在地上爬行,不知爬了多久,他再次醒来时已在山洞中,身侧的小师弟的血流干了,气绝身亡。

他也记得师父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假扮成乞丐,将他掩藏于草席之下,如金如玉的得道高僧,躬身卖傻上演一出卖身葬子的戏码。

谢云霁心中没有疑惑,是谁要杀他,他早已明了。

能调动缇骑,穷追不舍也要取他性命的,这世间只有一个人。

谢檀。

他摒弃了姓氏和血亲,只想无名无姓地了此残生,那人为何还如此执着要他的命?

病弱的俊美青年扶着竹林精舍的墙壁站了起来,目光冷如寒潭。

师父说,仇恨和自在,让他自己选。若选了自在,仇恨能摒弃么?若选了自在,他真的能自在吗?

“如果是你,如何选择?”谢云霁问旬方。

“不管怎么假设,我都不是你,都体会不到你的难处和顾虑。回到云京去,于你来说是重回权力地位财富的名利场,却也代表着要将宿仇拿起,将责任背起。若是不回去……你又觉得对不起师兄弟的枉死。”旬方搓着下巴手,“要我说,人性有善有恶,谁都不是圣人。你怎么选择,都没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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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活着,就要自在,你怎么自在,怎么来咯。”旬方坏笑道,“还是药材好啊,有人的地方就有爱恨情仇,烦得很。”

边说着边钻进他的药田里去了,隐隐传来他不满的嘟囔,“为了救你,用了我心爱的灵根草、墨方莲,哎哟,可心疼死我了,我得再种几颗……”

“你别在那呆着,下来走动走动。”旬方看着还在原地的谢云霁道,“哦对了,你昏迷中说的,给什么女子用了什么药,再不能生育,跟我说说呗,什么药这么厉害?”

谢云霁目不转睛地看着旬方。

“看我干啥?”旬方莫名其妙道,“我就是好学,活到老学到老,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药这么厉害?妇科,我也擅长的!”

空气中是沉默。

“怎么说?”旬方放下锄头,向屋内走去,却看见那大病初愈的青年眼眶泛红,“咦?”了一声,道“你这是又怎么了?”

青年抬起眼眸,道:“太晚了。”

太晚了。

太迟了。

就如他的顿悟一样。

“她已经不在了。”

旬方顿感无趣,看青年心碎欲裂的样子,没好气道:“诶诶诶,你别哭啊!你心脉受损,最忌伤情!”

“不过话说你还是在药王谷多休养一段时日吧,不知你惹了谁,官府那些人全力追杀你呢,你现在出去也不能确定吃的喝的都没毒啊。还是等风声过了再出去吧!”

谢云霁敛了心神,爱的人不在了,在乎的人被他所累,天地间他已没什么顾忌,难道他要躲躲藏藏一辈子么?

既如此,他便走到那个人面前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