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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是惯常的中宫请安,曹贵人提出了迁宫的事,皇后倒是十分意外。

“这不是刚因为暑热才搬去清凉殿住的好好的吗?”

皇后不料昨日宫宴之事,华妃居然将曹贵人赶出了清凉殿,这不是满宫里给曹贵人难堪吗?

不待曹贵人分说,年世兰倒是找了个十分体面的理由。

“皇后娘娘,昨日公主周岁宴,长春园的法慧寺给公主祈福卜卦。说公主宜居西南方位较利于公主康健,嫔妾想着为了公主好,就让曹贵人去‘绾春轩’吧。”

只是这绾春轩甚是偏僻,不仅和端妃的永宝堂一般远离嫔妃居所,相较清凉殿,宫室那是小了大半。

“华妃娘娘关怀公主,嫔妾和公主只有感恩戴德。”

曹贵人神色无半分不悦,众人虽有疑惑,但华妃以祈福为由,却也不敢明着质疑华妃用心。

随侍莞贵人的浣碧,却是心下暗惊,在她看来,华妃娘娘太过跋扈。

曹贵人只是说错了几句话,何至于此,倒是委屈了。

皇后微微挑眉,想着如今这两人也是离了心,没有了曹贵人这个帮手出谋划策甚好。

“既然是为了公主,那搬便搬吧。华妃你安排便是。”

天气实在炎热,桃花坞虽然日夜奉着最多的冰,但众妃嫔挤在一室也是闷热的。

随着年世兰率先起身告退,众妃嫔也陆续离开了桃花坞。

“安妹妹。”仿佛皇后留了安答应说了几句话,莞贵人在宫门外稍待了片刻,终于见着人出来了。

“莞姐姐,你怎么还未走?这日头大,倒是晒着姐姐了。”

安答应不料莞贵人会在日头底下等着自己,倒是怜惜了几分。

“昨日未能助妹妹成事,姐姐我心有愧疚,想着还是要当面同妹妹赔罪。”

“哪里的话,姐姐辛苦筹谋,妹妹自然知晓,还好昨日姐姐一舞动人,曹贵人想让姐姐吃亏也失算了。”

安答应面上是平淡温和的浅笑,昨晚莞贵人送来的赔礼她已收到。

心中虽然略有伤怀,但今日皇后娘娘一番宽慰,自己也舒心了不少。

姐妹俩依然相携而行,一路上笑语晏晏,浣碧依然静默地跟在两人身后,看着甚是落寞伤感。

***

午后的蝉一阵阵地嘶鸣,清凉殿中年世兰阖着眼正在梦中,身下那紫竹细篾的凉席,光滑生冷。

一阵凉风吹入殿中,让原本身上微微发汗的年世兰起了凉意。

她微微皱眉,昏昏沉沉中伸手去够那丝被,肩头却一暖,已被丝丝暖意包围。

她以为定是颂芝在身边伺候,安心阖着眼正欲再入梦,鼻尖却传来丝缕龙涎香气。

“皇上。”幽幽转醒的年世兰神情还有一丝迷糊,却强撑着要起身。

“没睡够便继续睡,朕陪你。”胤禛按住年世兰肩头,语声温柔。

年世兰忽然轻笑一声,她往榻里挪了挪,拍了拍凉席,一脸促狭:

“是皇上说要陪的。”

胤禛亦是轻笑一声,便斜倚着床头伸手捞过年世兰温软的身子。

“这几日朕忙着公务,许久未来陪你,是朕不好。”

胤禛伸手端起床侧春藤案几的莲花琉璃碗,里面盛着莲子拌西瓜的冰碗。

“朕方才尝了一碗,甚是解暑,起来用一些?”

年世兰方才午睡还觉身凉,看那凝着晶莹水滴的琉璃碗只觉凉寒不喜,抿唇摇头又轻笑淡淡道:

“皇上日理万机,只是昨个儿曹贵人提到哥哥,臣妾自然是挂念的。臣妾主理六宫以来,才知后宫规矩森严的重要,臣妾也是尽量克制,半年不曾与哥哥通信了。皇上,哥哥可还康健?”

年世兰侧脸倚靠着胤禛肩窝,那轻浅的呼吸打在胤禛脖颈间,刚睡醒的声线还带着沙哑,透着抚慰身心的温柔缱绻。

想起这盛暑天气,年世兰居然还畏寒发汗,胤禛忽然又想起太医医嘱,气血同源,麝香长期使用,会耗损正气。

胤禛的心似乎轻颤了颤,声线也变得轻浅了几分。

“你如此懂事知大体,朕心里十分看重,只是朕与你情分不同,你若是心里记挂着年羹尧,朕便特许你能书信自由如何?”

苏培盛作为宫里最资深的督太监,宫里宫外往来是最清楚,自从华妃忽然断了与宫外的书信,他也是心下诧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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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虽隐忍不提,还是留了心眼,倒是不见年世兰有丝毫逾矩。

“有皇上的英明在,臣妾相信皇上定能知人善用,若哥哥有些挂念的只字片语,皇上代为转达便是了。”

年世兰轻伏在胤禛肩头,鼻息间全然是清甜的桂花头油气息,那是莞贵人一贯所用的。

想必莞贵人是日日出入九州清晏,哪怕是在胤禛公务的时候。

她压下心中不屑与厌恶,若不是敦亲王出言,她倒是不用如此费心地周全。

“朕自然也替你问候了,年羹尧的奏折中说一切安好。只是眼下钱粮紧张,济州也正在筹措粮草......”

说起战事,此时战事过半,正是关键,胤禛谈论起局势也是忧从中来。

“皇上,臣妾身为妃嫔,不宜听皇上谈及朝政。臣妾一心所愿,只愿哥哥在前线能奋力为皇上平叛,臣妾在后宫能时时照顾着皇上龙体,便是臣妾本分了。”

胤禛被打断,似乎是近来时常同莞贵人谈论起朝政,倒是成了下意识地习惯。

“无妨,此事不过是些后勤杂事,既然又事关年羹尧,你自然听得。”

“臣妾是挂念哥哥,但一听皇上说钱粮紧缺,臣妾就头疼。还好如今这后宫开销的担子也交由了皇后,自然是哪有钱去哪筹,臣妾也变不出银子,皇上可别再提了。再说粮草的事既然重要,那便多派人护送。那后宫节省开支,连蟹粉酥都没了,那前线合理分派军粮不就得了。您可别再说了,让臣妾清闲几日吧。”

年世兰直起身,捋了捋鬓发,作势要起身,是半点耐心都没有的样子。

胤禛无奈压下前朝军情要事,转念想到华妃语中看似草率随口应付的话,却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。

朝政再忙千头万绪终是有法子可想的,胤禛浮起浅笑,伸手把年世兰耳旁一缕碎发别于脑后,笑着道:

“你的性子总是率真不拘,若真这么容易,朕倒不必成日案牍辛劳。”

年世兰下床,牵起胤禛的手朝圆桌走去:

“今日小厨房熬了上好的汤水,皇上辛劳国事,臣妾就只管照料皇上龙体了。”

胤禛看着这满桌菜色简单精致不甚奢靡,亦是十分满意。

想起方才年世兰提及的蟹粉酥,他又转头随口吩咐苏培盛:

“苏培盛,吩咐御膳坊,蟹粉虽贵,但清凉殿的蟹粉酥少不得。”

年世兰倒是微微意外,如今满宫都紧衣缩食,皇上却又点名只给清凉殿送蟹粉酥,她虽浅笑收下,内心亦是五味杂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