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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走时,胥姜让柳眉与楼夫人一同回去,只留下了茵茵。

一来是书肆小,人多歇不下,加之还有个梁墨,实在不便。

二则是柳眉在内院管家,行事严肃,在她这没甚章法的书肆,各自都有些拘谨。且她虽不说,却看得出时时记挂着楼夫人,她不好强留。

柳眉将茵茵拉到一旁仔细嘱咐,楼夫人也对胥姜反复提醒,让她好生修养,别太操劳。

胥姜感激不尽,将她的话都一一听了,记在心头。

待送走二人,胥姜与茵茵皆松了口气。

“进屋吧,咱们也该打烊了。”

“好!”早在与胥姜初见,听她说起买卖之事,茵茵便一直向往,今日终于可以体味一番,自是雀跃。

两人关门,随后检查后院的门栓,给犟驴扫棚、饮水、喂料,然后放鹅,冲笼,喂食。

“胥姐姐,有鹅蛋!”

“快捡,不然给月奴看到了,又得扑烂了。”

“月奴?”

“那只黄猫。”

“原来它叫月奴啊。”

胥姜心说,还有个叫月奴的没回来呢。

“鹅蛋捡来洗干净,擦干后放到厨房的竹篓里就好。”

“好!”茵茵抱着几个鹅蛋,兴冲冲舀水去了。

胥姜打水冲洗鹅笼,随后又同茵茵一起将院子扫了,才算完活儿。

两人都出了一身汗,便烧水熬了药浴,各自洗了,才热热乎乎地挤上床一起睡。

到底是亏了元气,胥姜一沾枕头便睡了。

茵茵却是睡不着,她一会儿摸摸胥姜的额头,检查她发没发烧,一会儿起身检查院子,最后干脆拿出一本没看完的画册,坐在床前看了起来。

胥姜是被压醒的,她睁开眼见茵茵趴在被子上,手里抱着本书睡得香甜,不由得发笑。

随后小心起身,将茵茵摆正,再轻手轻脚的去洗漱、熬药、煮粥。

待药味儿飘散,茵茵才慌手慌脚地从屋里出来,帮她掌火。

胥姜瞧她满身憨气,没忍住掐了掐她圆润的脸盘。

城外,养济院。

胥四与胥五被隔离安置,禁足吃斋,听和尚念经,不过两日便坐不住了。

三人着急去找胥姜,便同看管的和尚打商量,让他放他们离开。

和尚受命照管三人,只说自己做不了主,需得主持允准。

况且,还得等大夫来给三人检查,确定其没染瘟病,再送去府衙登记造册,由府衙安置。

“你们要去投亲也好,寻人也罢,既然到了这养济院,就得按规矩来。”

见和尚油盐不进,胥四没了耐心,将和尚一推,就要往外头闯,嘴里还骂道:“死秃驴!你爷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轮不到你们做主!”

和尚又去拦,却被他一拳打倒。

和尚捂住脸惊怒道:“佛门之地,你竟动手打人?”

“再啰嗦还打你!”胥四朝胥五一招手,“咱们走!”随后踹了胥十二一脚,“挺尸呢!还不快滚起来!”

胥十二其实不想走,在寺院有吃有喝,还不用干活儿,干嘛要走?

他不情愿,便走得拖拖拉拉,以至于三人刚出门便被和尚追了过来,并冲院里大喊道:“有恶徒伤人,请护院法师!”

这一喊,将寺院里的僧人和流民们都喊了过来,几名武僧拿着木杖气势汹汹地把三人围住,三人一见这阵仗,腿都打颤了。

那武僧齐声一吼,胥十二便麻利地跪下了。

“法师饶命!别打我,别打我!”

“贱骨头!”胥四气不打一处来,随后对和尚们说道:“你们凭什么关着我们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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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五见势不对,对和尚们拱手道:“各位师傅,咱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,并非有意冒犯,还请包涵。”

武僧们一言不发,被打的那个和尚怒道:“小僧已经同你们说明缘由,你们不听劝阻便罢,还动手打人。你们当咱们寺院愿意收留你们?不过是听命行事,职责所在罢了。”

随后对武僧道:“将他们押送官府,咱们上公堂分说!”

一听说要被送官,胥四也慌了,还没找到胥姜就先惹上官司,若进了牢子,那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胥姜?

胥五忙扯了扯胥四,示意他服软,胥四梗着脖子,半晌才走到被他打和尚面前,撇着脸,不情不愿地一拱手,“情急之下一时失手,请包涵。”

和尚年轻,意气尚存,见他多有不情愿,也侧开身,不受他的礼。

胥四一毛,火气又忽地蹭上来,胥五忙介到二人之间,朝和尚行了一个躬礼。

“小师傅,是我们不对,给你给陪不是。”

随后他又压着胥四,给他深鞠了一礼。

胥四看了看四周的武僧,将脸色一收,压着火气,强扯出笑容赔不是。

“是小人不对,小师傅若是气不过,打回来就是。”

和尚冷哼一声,对他们说道:“你们不想被送官也行,安分在寺院里待着,等大夫过来检查后,领你们去府衙登记。”

见他松口,胥五连连应口,“任凭师傅安排。”

那和尚却仍旧心有不顺,眼睛一转,说道:“你们既然闲得慌,不想安分地待在屋子里,那便劳动劳动。后山的地还没开完,去帮忙开山吧。”

胥四与胥五异口同声地呼道:“开山?”

三人被带到了后山。

后山被辟为田地,不少流民、乞丐都在劳作,胥十二扛着三把锄头、三把柴刀,跟在胥四和胥五身后。

两人看了看后山的地形,相互使了个眼色,暗商量着过会儿趁人不注意,从山林的小路离开寺院回到城里。

胥十二低声劝了两句,被胥四一瞪,只好闭嘴。

两名和尚领着几人来到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,对三人指挥道:“就是这儿,先砍树拔草,再挖根翻地,树根草根都要清出来,开动吧。”

胥四瞪了一眼胥十二,胥十二才慢吞吞地上前,开始干活儿。

见和尚们都盯着自己,胥四与胥五,也只好弯腰,假模假式地扯了几把草。

等监工的和尚走开后,胥四朝胥五比了个手势,胥五会意,便佝着身子,往山林里走。

胥四走出几步,见胥十二还撅着屁股埋在草丛里拔草,上去就是一脚。

“你挖坟啊?还不走?”

胥十二啃了满嘴的草,艰难的爬起来,疲塌地跟着两人走。

三人鬼鬼祟祟四处查看,却不妨自山林里冒出个人影,与三人撞个正着。

双方齐齐叫出声,引来了监工的和尚。

因为偷跑不成,胥四怒不可遏,满肚子憋屈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,逮着撞上来的人就是一顿暴打。

冯杪被追捕逃入山林,眼看前方一片光亮,心头不由得一喜。

前方就是养济院了!

他抬脚朝那片光亮处跑去,却不想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三个冒失鬼撞成一团。还没等他分辨,铺天盖地的拳头便落在他身上。

他心头大骇,这些官差竟追到养济院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