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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内应?”颍王满脸怀疑,冯杪这人跟着周家这么多年,若是内应,早该被发现了。

见他怀疑,赵秀稳道:“试想以他所犯之事,何至于劳动大理寺张榜通缉?既被通缉,依楼云春之能,怎会抓不着他?即便真让他逃脱,他为何不离开京城,反而再来投靠于您?”

这几问令颍王陷入沉思,随后他又听赵秀说道:“他自请去监视楼云春,实则是为他通风报信,那日楼云春压着王尚书和洛尚书游街,我便撞到他二人碰头。这两天他跟踪我,便是意图杀我灭口,昨日与其说我杀了他,不如说我是在自保。”

“如今死无对证,自然由你狡辩。”颍王心头仍有疑云,“且你既知内情,为何早不禀报?”

“我昨夜来求见王爷,是守卫拦着不让进,王爷若不信,可传守卫来当面对质。”

颍王想起守卫的确禀告过此事,也正因守卫的禀报,才知是赵秀杀的人。

赵秀见他不语,继续道:“冯杪本是个唯利是图之小人,又是个软骨头,他既能被周家用钱财收买,为何不能被楼云春以钱权逼服?况且……”

“况且什么?”

“况且今时不同往日。”赵秀大胆直言,“王爷,周侍郎、王尚书、洛尚书,如今都已被革职,您在朝中没几个人了,他在周家这么多年,难道还看不清这一点?”

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,让颍王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恼意,“那你呢?你可看清了这一点?”

“我若看不清,也不会来给您通风报信,更不会再杀冯杪之后,还待在园里,等您来找我。”

颖王锁眉。

赵秀继续陈情,“王爷,我并非冯杪那等有根烂骨头便能满足的狗,也不像他只求苟且偷生。即便我去自首,苟全了性命,也会落个终身徒刑,劳役至死。就算逃离京城,却注定犹如过街老鼠,东躲西藏,见不得天日。”

他直起身子,神色带着一丝倨傲,“以我赵秀及第之才,鸿鹄之志,与其如此蹉跎一生,不如拼死一搏,左右也不过是这一条命。所以还请王爷成全,赐赵秀一个锦绣前程。”

说罢他又伏地一拜。

颍王盯着他,眼神如刀,刮过赵秀为自己弯曲的脊背,片刻后,才沉声问道:“说得倒是好听,你又能为我做什么?”

赵秀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亮光,“我能替您去北庭。”

颍王不由得大笑,却又倏地冷道:“我难道缺人替我去北庭?”

赵秀确笃定道:“去北庭最近的路,唯有凉州北道,而楼云春正是走这条路,有他拦截您的亲信去不了北庭。”

颖王冷道:“难道你就能?”

赵秀一笑,“我当然能,我反倒能借他之势,让他送我去北庭。”

“笑话,你如今是钦犯,又是本王派去北庭的信使,他不杀你便罢,还要将你送去北庭?你真当本王好愚弄?”

“楼云春虽去凉州,可凉州局势复杂,北有匈奴,西又西域诸国,牵一发而动全身,他不敢与郭元振硬碰硬。若想擒住郭元振,只得设法将他引出来,可郭元振向来小心谨慎,不会轻易上当,唯有您的密使和密信,能让郭元振动心。只要我假意被他擒获,为求保命投诚于他,何愁去不了北庭,见不了郭元振?”

“照你这计划,本王亲信的身份岂不更为便利?”

“可楼云春不信任您,更不会信任您的人。”

颖王逼问,“他不信任本王的亲信,难不成就能信任你?”

赵秀沉着应道:“他不用信任我,他只要认为自己可以拿捏我即可。”

“如何拿捏?”

“我的老师,木淙也。”

两人陷入沉默。

许久后,颍王起身走向赵秀,绕着他打量了几圈,最后死死盯着他的脸,缓缓说道:“楼云春不信任本王,本王也不信你。”

赵秀心猛地一沉,脸上却不敢泄露一丝慌张,他抬起头与颍王对视,“您可以不信我,可不得不信局势。皇权之争,本身就是一场豪赌,您将注下到我身上,至少有一半赢面。可您要是错过了,待楼云春与北凉布局成势,您这辈子便只能困死在京城。”

颍王闻言,一脚踹在赵秀的胸口。

这一脚没留余地,将赵秀踹得当场喷出一口鲜血,可赵秀却因此安心了。

“你留在本王身边这么久,为的便是此刻?”

赵秀没回答,而是擦了擦嘴角,说道:“您只有两日可考虑,两日后,我便追不上楼云春了。”

颍王狠狠剜了他一眼,随后朝门外喝道:“来人!”

两名守卫立即跑了进来。

“王爷有什么吩咐?”

“将他给我压下去,单独看押,不许任何人靠近。”

“是!”

等赵秀被拖下去后,颍王招来亲信,让他入城去打探楼云春的行踪,随后又命人给寇侍中送信,邀他过园一叙。

周槐见赵秀并未被当场下令处死,便求见入厅,企图添把柴火。却不想一跨进门,还未开口,一只花瓶便迎头朝他砸了过来。

随着瓷器落地开花的声音,他耳边炸起了颖王的爆吼:“你倒是养了条好狗!”

书肆。

好狗豺舅同月奴扑玩至大半夜,最终将其压住,舔得它满身口水。

月奴钻进犟驴的草窝,豺舅吐着舌头追过来,差点被犟驴一蹄子踹飞。

它围着驴棚转了几圈,却不敢再靠近,最后只好趴回自己狗窝,等月奴自己出来,再同它玩耍。

等着等着,它便眯起了眼。

夜渐深沉,一道人影窜上后墙外的柏树,随后借着树干,轻手轻脚地爬上围墙。

胥四在槐柳巷蹲守至半夜,再确定没人折返后,才绕到后墙,企图潜进书肆,搜罗些钱财。

要是能找到这书肆的地契便更好,那么他便可以将这书肆卖了,去这京城赌坊一展雄风,说不定这京城的赌坊旺他运势。

若能捞一笔,那他回永绥,也算荣归,届时将妻女赎回,一家人也能再享荣华富贵。

他蹲在墙头,想得美了,便不由自主地乐出了声。

这几声将豺舅惊醒,它立即弹起,警惕地抬头张望。

见有贼人自围墙溜下,便蹬着四爪狂叫两声,然后顺着墙壁猛地窜了上去,精准地咬住了贼人的屁股。

胥四听到狗叫,身子一哆嗦,正要收势爬上墙头,却不想屁股传来一阵剧痛,紧接着整个人被一股大力,给扯落到了院子里,摔了个晕头转向。

还未等他爬起来,耳边便传来‘呜呜’地威胁声,随后一道身影便扑过来,一口咬住他的手臂。

胥四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
街坊们被惊醒,纷纷举着灯火出来查看。汪掌柜也点了盏灯笼,循着声音找了出来,一听是从胥姜院里传出来的动静,立马折回身,去取了一根门栓防身。

刚来到胥姜门口,却见一道人影自墙头翻出,随后一瘸一拐地跑了。

他大吼一声,“抓贼!”随后追了上去。

那胥四已将槐柳巷的地形摸熟,见有人追来,先躲进一堆柴火里,见人走后,便寻着宅子间的窄巷,往反方向飞速跑走。

汪掌柜察觉到不对找回来,却被和见动静追出来的邻居们撞个正着。

“贼人在哪儿?”

“是从书肆跑出来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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