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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姜回到书肆,茵茵正等在门口。

她见胥姜落地后连驴都没管,便沉着脸跑进肆里,忙跟上去,问道:“姐姐,这是怎么了。”

胥姜没得空答话,一进肆便翻找起了东西。

“姐姐,你找什么,我帮你找。”

“画。”胥姜在放画的架子上找了又找,却没看到原本放在上头的那幅人像图。

“什么画?”

“我师父的画像。”

“姐姐,你忘了,你带回家里了。”

“家里?”胥姜一顿,随即想起来,因为那些日子贼人来闹,她怕失窃便将重要财物都搬回了楼宅。

随即,她请护卫赶来车,交代梁墨看好书肆后,便带着茵茵回楼宅。

抵楼宅,正碰上楼敬与楼夫人避暑归来。

楼敬颇为惊讶,自己并没有提前告知家里人要回来,这胥姜怎么还赶回来迎了?

胥姜也有些惊讶,忙将找画一事暂且搁置,先将二人迎进园子。

“伯父和伯母回来,怎么都不让人提前知会一声,我们也好在家中等候接应。”

原来她也是碰巧。

“本来是明日回来的,可收到照月的书信,你伯母便坐不住了。”楼敬满面喜色,“又听说圣人赐了东西,想着该进宫谢恩,索性就提早回来了。”

楼夫人拉过胥姜的手,说道:“难为你一个人,不仅要忙书肆,还要帮忙接人待物。”

“没事。”胥姜微微一笑,“多亏有管家在一旁指点,才没落了伯父伯母的脸。”

“我还不知道你?便是没有管家,你应对起来也该游刃有余。”楼敬朗笑道:“方才管家还在跟我夸你,说你虽年轻,办事却稳妥,连传谕的上使对你也颇为嘉许。”

胥姜却并未似往常那样同他逗趣,只笑着应了几句。

楼夫人觉得有些不对,便停下来拉着她瞧,随即皱眉道:“脸色怎么这么差?是受暑了,还是有哪里不爽利?”

楼敬闻言,也驻足往她脸上看,见她眼下两团青黑,又失血色,忙问:“可是没歇息好?肆里事忙?还是家中事让你受劳了?”

楼夫人对柳眉吩咐道:“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。”

“哎,这就去。”柳眉转身就要往外走。

胥姜将人拦下,吸气道:“我没事,就是天气热,有些疲累,歇会儿就好了。”

楼夫人眉头紧锁,“真没事?”

楼敬见她神思不定,便问:“可是遇着什么事了?还是又有人来找麻烦?”

胥姜此时哪经得住关爱?

夫妇二人几句话,便将其心头闸口轻巧拨开,这会儿是委屈也关不住了,眼泪也关不住了。

她忙背过身拭泪,随后强笑道:“没有,没事。”

楼夫人将她搂进怀里,心头着急,嘴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,便掏出帕子给她擦脸。

胥姜不好意思的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抹眼,稳了稳心绪说道:“别担心,真的没事。”

楼敬见这模样,便知她有隐情不好明说,立即让其他人都散了,随后叫楼夫人和柳眉陪胥姜回院子,暂作安抚。

茵茵跟着要去,被他给叫住了。

“家里、书肆都是你一直跟着的,究竟出了什么事?”

胥姜向来要强,先前被人那般逼迫欺负,都没见她皱过眉头,眼下却忍不住在人前掉泪,想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。

可茵茵也是一知半解,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理了理头绪,说道:“从昨日起,胥姐姐就有些不对,我早上起来不见她,便四处去找,最后发现她在少爷书房里坐了一整夜。”

难道是想那个木头儿子了?可不是才递了家书回来?

楼敬不禁埋怨,这根呆木头怎么还不回来?惹得家里头一个二个的,牵肠挂肚,抹眼掉泪。

茵茵又道:“可后来又好了,上午还在书肆里与客人有说有笑,下午去了趟大理寺回来就有些不对了,一回肆里就找画。”

“找什么画?”

“她师父的画像。”

“所以你们这么早回来就是找画的?”

茵茵点头。

楼敬又问:“她去大理寺做什么?”

“姐姐没说,只说大理寺有人找。”茵茵想了想,补道:“原先也找过,还送过信,姐姐一直没去,昨日也不知说了什么,她答应去了,去了回来便成这样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楼敬心头有了底,多半是大理寺里那几个不安分的作祸,便对她说道:“你也去陪着吧,待她心安神定后,再让她来书房找我。”

“是。”茵茵行了一礼,小跑着往内宅去了。

——小哭包分界线——

这头,胥姜被楼夫人牵着入内宅,她的目光落在楼夫人身上难以挪开,手也忍不住将她攥紧。

楼夫人带着她进自己屋子,柳眉把围上来的丫头们都分派开去,自己将二人送进屋安坐,再往外去安排茶水吃食。

出门后见茵茵朝这边来,便将她拉到一旁问话。

茵茵将与楼敬讲的话又说与她,听得她满头雾水,见茵茵要往屋里去,怕打扰屋里二人,忙将她劫去陪自己煮茶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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胥姜方才没忍住,是因心头惊惧未散,委屈未化,适逢楼家夫妇关切之意、爱护之心,便好似在外头受了为难的孩子,见到家中大人,自然就绷不住、忍不了了。

不过这发散一场,反倒安宁了,心境也平稳下来,只是见楼夫人神色凝重,满眼的担心和关切,她有些歉意和难为情。

“让您担心了。”

楼夫人拍了拍她的手,问道:“究竟遇着什么事了?”

既已在夫妇二人面前露了迹,隐瞒只怕会让他们更担心,胥姜略作梳理,将胥十二以她亲生父母的来历踪迹为要挟,让她为其赎身之事,简单明了地说给了楼夫人听。

楼夫人既心疼又愤怒,却又很快冷静下来,同她商量道:“那眼下你作何打算?”

“我本想他们当年既抛弃了我,便是与我断绝了关系,那而今他们是谁,在何处,过得好与不好,同我没半点关系,我也并不想知道。”

胥姜眼底浮起一丝茫然,“可当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,我便知道我无法做到不去追究了。”

“她叫什么?”

“绵存。”再次说出这个名字,胥姜心头有种很奇异的感受,仿佛摩挲已久,却又有些陌生,“她是我师父的故人。”

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在师父的人像图上,而那幅人像图她曾摹过、修复、裱褙,对画的每一寸都非常熟悉,对画中人更是闭眼都能描摹。

若她真是她的生母,那她与师父又是什么关系?那么自己被师父捡回去,是巧合还是故意?

她不敢深想,她怕真相让她无法承受。

“你要答应胥十二的要求吗?”

“若想知道真相,便只能答应他。”若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便罢,可偏又与师父有些渊源,那她便必须将事情弄清楚。

她还记得自己因弄脏了那幅画,而被师父责罚,过后许多年,他仍将其妥帖收藏。

若是寻常人像图,他断不会这么珍视,也不会在仙去前,将其与自己心血之作一起封箱,让胥姜一并带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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